我们一直在记录来自世界各地抵抗前沿的思想和经验。这些前线声音都很珍贵。无政府主义媒介与职业媒体的区别就在于,我们不会让养尊处优的专家和远在天边的观察家来评议甚至指挥前线行动,也不会试图将抗议者的形象硬塞进某种更赚流量的主流认知框架内。但这不代表我们认为前线受访同志的所有观点都值得无条件赞同。思考空间始终存在,以便我们大家都能在思考中获得进步。
比如这篇文章中提到的,无政府主义团队原本做了很多基层工作,尤其是与边缘社区的联合很出色,应该是已经建立了一些民心基础,但依然出现了学生团体和无政府主义团体之间的矛盾,而且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发生的。但仅仅指责学生 “不团结、不理解反抗者多样性的原理” 是不够的。“不团结” 是结论而不是原因,导致在 “催泪瓦斯横飞” 的状况下学生团体拒绝帮助无政府主义者避难的原因应该更为复杂。至少说明在此之前双方有过误会且没能/或没来得及化解,以及,无政府主义组织在基层建设方面的工作还需要更多优化。
在每一条反抗战线上,无政府主义都不具备特殊性,虽然鉴于激进程度我们肯定是被镇压的重点目标,但请永远不要从特殊性中寻求归属感,那是一个危险的陷阱。将我们特殊化、与社会其他部分疏离,是镇压阶级最显著的收益。我们不能为对手制造方便。
受访者似乎有些拘谨,有一种下意识想让自己看起来 “符合常规媒体形象” 的倾向,为了类似的形象框架而掩饰锋芒。这令人心疼。如果这是某种策略,希望它在本地斗争环境中有充分合理的现实功效。
此外,我们认为“无政府主义”不是一种意识形态,它应该是一种理论;这里不应该有正确答案或者某种强制的规范,作为解放工具的理论不会通过说教来实现。
这也正是为什么您不必完全同意IYP的所有观点,但我们和您依然是同志,关键时候是战友。因为我们有着同一个向往,且并不会因此而试图控制彼此的每一个观点。我们并肩作战,共同学习,引领促进,但不会指挥说教。这是一种自由的结合。这样的关系结构帮助无政府主义革命力量实现了最大范围的横向联合。
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志一样,印尼的同志在介绍他们的工作时也为全球的无政府主义社区提供了灵感。一如既往,希望这些灵感能惠及我们的华语区战友。我们在文中添加的超链接也是旨在加强这一利好。
2024年8月,印度尼西亚爆发了一场抗议浪潮,表面上看是对旨在任命佐科·维多多(Joko Widodo,俗称佐科威)总统继任者的政治阴谋的回应。在英语世界中,有关这些抗议活动的信息很少。为了了解更深层次的问题,本文联系了印尼不同地区的无政府主义参与者。
接受采访的是万隆的独立研究员兼摄影师弗兰斯·阿里·普拉塞托(Frans Ari Prasetyo)和日惹一个无政府主义团体的参与者 M。照片也由普拉塞托拍摄。
根据我们在美国得到的消息,正在进行的抗议活动据说是对选举法修改的回应,更广泛地说,是对腐败的政治王朝的回应。此外还有更多的故事吗?
普拉塞托:最近的这场抗议活动凸显了民众对佐科威两届总统任期的不满达到了顶峰,尤其是在印尼年轻人当中。虽然这次抗议不会导致佐科威下台,因为他会在2024年10月退休,但它确实表明,自1998年改革结束专制时代以来,印尼的社会运动,尤其是万隆的社会运动,变得更加活跃和多样化了。这些抗议活动是针对佐科威试图修改1998年改革所确立的地区行政选举法而出现的。
宪法法院就地区行政职务的年龄限制做出了两项裁决。首先,宪法法院裁定候选人在登记时必须至少年满30岁。这一裁决可能会阻止佐科威总统年仅29岁的小儿子竞选地区行政职位。第二项裁决则废除了提名地区领导人候选人的政党必须达到25%选票的规定。法院将门槛降至各地区6.5-10%的有效选票。这一变化允许中小政党提名自己的候选人,为选民提供了更多选项。此前由于25%的基准,只有较大的政党才能提名候选人。不过这一裁决也为这位深受反对党欢迎、具有较高可选性的前雅加达省长以及其他反对党支持的候选人打开了大门。
佐科威的行为可能会被视为破坏民主原则。这可能是出于维持权力和保护自己的欲望,同时即使在2024年10月总统任期结束后也要保持强大的政治影响力。无论是在印尼还是在全球范围内,要推进民主的包容性、问责制和生活质量,仍有许多工作要做。然而进展似乎正在放缓,而不是向前推进。许多印尼人担心代议制政府可能会崩溃。此外,还有其他法律正在审议中,特别是《军事法》和《警察法》,这些法律可能会产生重大影响。
M:印尼的抗议活动是由选举法修改、普遍腐败、经济不满、对政治领导层和警察暴行的愤怒等多种因素共同推动的。虽然选举法的修改和腐败政治王朝的影响是当前反叛行动的核心,但它们是更广泛背景的一部分。
推动抗议活动的核心问题
1、选举法修改: 最近对印尼选举法的修订极大地助长了抗议活动。许多印尼人认为这些修改破坏了民主原则,增加了根深蒂固的政治精英的影响力。一些人认为这些修正案为操纵选举结果提供了便利,从而引发了对民主进程公平性和透明度的担忧。
2、政治腐败: 腐败仍然是印尼政治中长期存在的问题。包括强大的政治王朝成员在内的政治精英普遍存在腐败现象,加剧了民众的不满情绪。许多抗议者要求对罪犯进行公平审判和惩罚,并要求相关机构(如根除腐败委员会/KPK)加强问责制和提高透明度。
其他因素 ——
1、历史积怨: 印尼有着政治动荡的历史,近期的抗议活动受到了历史积怨的影响,包括以前的反独裁统治和反腐运动。苏哈托(Suharto)时代和1998年改革运动(烈火莫熄/Reformasi)遗留下来的问题至今仍影响着人们的情绪和行动。
2、经济不满: 经济问题也发挥着重要作用。日益残酷的不平等、失业和对经济政策的不满加剧了人们的怒火。许多印尼人认为经济增长带来的利益分配不均,导致社会和经济的紧张局势愈演愈烈。
3、社交媒体和激进主义: 社交媒体在组织和扩大异议方面的作用不容忽视。社交媒体平台使活动人士能够迅速动员和传播信息,从而扩大了抗议活动的规模和强度。这也让民众更重视抗议者的表现、监督性增强。社交媒体标签运动也得到了扩展,“no viral, no justice” 就是针对持续存在的问题而出现的。
4、现任领导层: 佐科威总统因在处理腐败和政治改革方面的失败以及发布不受欢迎的法律草案而饱受批评。在执政的十年间,佐科威政府被指责在解决导致民众失望的系统性问题上做得不够。佐科威在担任总统期间的工作重点一直是推动对社会和环境有害的发展形式。这在基层引发了严重的批评和冲突,因为基层社区直接受到其政策的影响。
5、警察暴力: 人们对警察暴力对待抗议者、任意逮捕、虐待被拘留者、滥用权力、腐败、增加国家军备预算、在示威中使用催泪瓦斯、职业不当行为、以及警察参与 “保护” 非法网上赌博、人口贩运、毒品贩运、以及与当地社区冲突的采矿和棕榈油种植区的以“安全”为借口的偏袒等行为感到愤怒。批评人士认为,这反映了警察部队内部存在的系统性问题,如缺乏问责制、监督不力以及独裁倾向。人权组织、活动家和其他人士经常呼吁进行改革,以改善警务工作,确保更大的透明度,并保护公民自由。无政府主义者呼吁结束这种体制并与之斗争。
请简要概述印尼以前发生过的强大的社会运动,那些为当前的活动浪潮开创先河的运动,并按时间顺序介绍导致当前局势的重大事件。
普拉塞托:在这次抗议活动之前,印尼还发生了另一场示威游行,抗议任命一名备受争议的警察局长为KPK主席(Komisi Pemberantasan Korupsi,“消除腐败委员会”)。许多人担心这一任命会削弱 KPK 的中立性,阻碍其有效打击腐败的能力。2019年,人民举行了自1998年改革以来规模最大的抗议活动,被称为 #reformasidikorupsi。这些示威活动以及国家对示威活动的反应都推动了公众对佐科威政府的信任度的急剧下降。
#reformasidikorupsi 抗议活动持续了近两周,在多个城市举行。不幸的是,警察打死了几名抗议者。许多人希望这场反抗能导致第二次改革,就像推翻“新秩序”(苏哈托)政权的第一次改革那样。然而,佐科威通过与反对党接触并让他们在执政集团中发挥作用(收编),成功地平息了局势。值得注意的是,佐科威还成功地促进了军方和警方之间的合作(权力支柱的团结),双方在镇压抗议活动过程中开展了广泛的合作。
2019年5月1日,自治团体走上街头。其中大多数加入了无政府主义者的黑群。虽然这不是第一次黑群抗议活动,但却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次,令许多人感到惊讶。考虑到当前示威活动的背景,或许我们本不应该如此惊讶。
2022年,在有争议的《刑法典》(KUDP)通过后爆发了大规模抗议活动,许多人将其与殖民时代的法律相提并论。在《刑法典》获得批准和随后的抗议活动之前,2020年10月,印尼众议院(DPR)和印尼政府通过了新自由主义的 “综合法”。该法旨在促进大流行病期间的就业,并加快修改被认为阻碍经济增长、发展和投资的法律。
由于宪法限制,佐科威无法寻求第三个任期,因此他任命自己的妹夫为宪法法院首席大法官。他还考虑放宽副总统候选人的年龄要求,以便能让佐科威的长子与国防部长普拉博沃一起参加2024年的总统选举。普拉博沃曾是苏哈托“新秩序”时期的将军,有侵犯人权的前科,包括在1998年改革期间绑架活动家、在巴布亚开展军事行动。他在阿卜杜拉赫曼·瓦希德(Gusdur)总统执政期间返回印尼,并参与政治活动,最终成立了大印尼运动党(Gerindra Party),并被任命为该党主席。
普拉博沃和佐科威的儿子吉卜兰赢得了2024年大选,标志着向苏哈托时代的倒车。
M:我来提供一份简短的大事年表。
大事年表
2017: 在雅加达省长选举中,出现了针对现任省长阿霍克的重大起义和大规模抗议活动,其主要起因是带有强烈种族主义倾向的宗教亵渎指控(他是华裔)。阿霍克的失败标志着政治和社会两极分化的加剧。
2018-2019:印尼经历了多起涉及高级官员和部委的备受瞩目的腐败丑闻;这些丑闻加剧了民众对政治精英的不满。
2019年:佐科·维多多总统的再次当选催化了反对派团体的抗议活动,他们指控选举舞弊并批评佐科威的政策。在此期间,民众对佐科威的政治王朝和裙带关系的影响也进行了更多的审查。
2020-2021: COVID-19 大流行加剧了包括经济不稳定在内的现有问题。民众对疫情处理方式和救灾工作中的腐败现象日益不满。
2022:针对新的《创造就业机会法》(“综合法”)爆发了示威活动,人们认为该法偏袒资本主义利益而忽视了工人的权利。这些抗议活动凸显了人们对劳工权利和经济不平等的持续关注。2022年还发生了一起涉及国家警察高级成员费迪·桑博(Ferdy Sambo)的特殊案件。(卡迪夫·普罗帕姆/ Kadiv Propam 是职业与安全处处长的缩写,他有权履行普罗帕姆处的职责,即在国家警察组织的内部环境中发展职业标准和安全)。他与约书亚·胡塔巴拉特准将(Brigadier Joshua Hutabarat)的预谋杀人案有牵连。虽然桑博最初被判处死刑,但最终判决为终身监禁。这一事件引起了国内外的极大关注。这标志着印尼首次有国家警察将军被判处终身监禁。
2023-2024: 对选举法的不满、腐败指控、高失业率以及对根深蒂固的政治王朝日益增长的不满情绪共同引发了近期的抗议浪潮。持续不断的抗议活动反映了印尼近代史上政治变革斗争的延续。
每一场运动都有不同的派别和潮流,有着不同的世界观和目标。您能描述一下冲突双方的不同团体吗?
普拉塞托: 印尼的政治文化相对薄弱,劳工运动日渐式微,左翼力量支离破碎,在这种情况下,个人认同无政府主义或与无政府主义原则保持一致的情况并不少见。这种对无政府主义灵活而包容的解释似乎是无政府主义思想最普遍的形式。社会运动无政府主义的趋势对印尼的许多年轻人特别有吸引力,尤其是在万隆,那里的无政府主义可追溯到2014年,历史悠久。在万隆,自治运动发行了一张名为 “Mobilisasi Kemuakan”(“厌恶的动员”)的合辑,收录了十二支不同音乐亚流派的乐队,包括朋克、金属和嘻哈。该专辑的歌词反对选举政治,并附有专门的小册子,批判代议制,并将其与街头民众动员和 “直接民主”进行了对比。
与此相反,印尼一个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知识分子团体在2014年总统选举前通过华丽的报纸宣传活动动员左派活动家、青年团体和新选民支持佐科威。他们强调佐科威反对“新秩序”军事将领普拉博沃,而普拉博沃曾有侵犯人权的历史,以此作为支持佐科威的理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佐科威成为了普拉博沃在2024年担任总统的主要支持者,而普拉博沃的副手正是佐科威的长子。
当前的抗议运动似乎已分裂成三大群体:大学生;劳工和群众组织,包括民族主义和宗教团体;以及关注特定身份问题的非正式团体,如妇女团体、艺术家、记者、非二元和宗教少数派。其中一些团体被社会、警察和国家称为 “黑帮”或 “无政府主义”团体。
这些 “无政府主义” 团体通过各种方式表达自己,包括呼喊、歌唱、涂鸦、手持旗帜、海报和标语,同时在街头点燃照明弹。他们的目的是提高人们的意识。遗憾的是,当前的民主制度并没有提供有效的手段来发动以街头为基础的反对国家或军警的斗争。这种无政府主义活动让公众、民主进程甚至警方都有些不安。令人遗憾的是,由于警方决心赢得所有公开斗争,特别是针对无政府主义者的斗争,导致公众对作为公民社会一部分的无政府主义者的理解和支持减少。
学生团体往往在发起抗议活动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主流媒体的报道中,他们仍然是变革的推动者。他们被广泛视为政府政策的知识分子和批评者。作为受过教育的公民,他们具有影响政府决策的潜力。
学生参与印尼各地的罢工,推动了一场新的社会运动,提高了政治意识。学生已经成为抗议活动中的一股强大力量,许多学生认同无政府主义运动,该运动传递了年轻人颠覆性的能量和激情。
M:当前的抵抗运动一般分为两类(体制内和体制外),政府和政党内部的精英是一类,政府之外的群体是另一类。那些把自己定位为 “反对派” 的政府内部人士有他们自己的政治和政党议程;他们还寻求确保自己的利益,而我们根本不在乎这些。另一方面,最近的议会外运动包括各种不同的团体,其中有1998年抗议活动的老兵、人权组织和活动家、妇女团体、环保人士、记者、土著社区、农民、渔民、非正式工人、学者、宗教学生组织、巴布亚学生、大学教授、网约车司机、政治和民众人物、艺术家、喜剧演员、母亲、高中生、朋克,当然还有经常被当作动乱煽动者和 “挑衅者”的替罪羊的无政府主义者。
这些议会外团体对佐科威王朝日益鲁莽的行为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尤其是在其总统任期即将结束之际。民间社会还对下届政府的当选总统和当选副总统表示担忧,因为他们的政绩都非常糟糕;他们将于2024年10月就职。当选总统普拉博沃·苏比安托是前总统苏哈托的女婿;他曾是苏哈托政权的高级将领,现任国防部长。他参与了1998年针对学生活动分子的绑架和失踪事件,以及苏哈托时代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他还是一名非常富有的商人。吉布兰·拉卡布明·拉卡(Gibran Rakabuming Raka)是副总统当选人,也是佐科威的长子,他因任人唯亲和违反总统年龄限制政策而饱受批评。
我们看到,在起义期间,被征用的警察盾牌和警车上都涂有 “ACAB”字样(反警察运动标志 'all cops are bastards’)。反权威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在这些抗议活动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当今印尼运动中广泛的反独裁情绪有多普遍?
普拉塞托:自20世纪90年代全球正义运动兴起以来,无政府主义思想再次兴起,并继续吸引更多追随者。尽管遭到警方镇压和主流媒体的不断批评,但无政府主义运动仍获得了发展。万隆在20世纪90年代曾是印尼无政府主义活动的中心,现在仍然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无政府主义团体的所在地。通过各种努力,包括罢工、足球流氓活动、抗议拆迁、互助活动以及分发书籍和小册子,无政府主义运动在2000年代中期得到了显著发展。包括系统性经济不平等、仕绅化、住房和土地使用权问题、劳动重组和政府镇压在内的各种因素激起了广泛的愤怒和与警察的对抗。
无政府主义者一直致力于创造与其信仰相一致的空间,探索其他的抵抗形式,并界定自由、地方抗议和跨国社会运动的界限。
自“新秩序”以来,专制主义和军国主义在印尼的经历中根深蒂固,而在佐科威执政期间,这种军事化程度有所加深。无政府主义者对佐科威政府的抵制十分强烈。行政部门巩固了对警察和军队预算的权力,以控制抗议运动。虽然警察没有公开为佐科威助选,但他们的支持为佐科威在各地区的选举成功做出了贡献,这让人想起“新秩序”时期警察的作用。
2019年五一黑色暴动导致万隆逮捕了700多人,此后,警方显然越来越有决心赢得所有公共对抗,尤其是涉及无政府主义者的对抗。因此,无政府主义者有可能被孤立于某些社区之外。在万隆的某些居民区,居民们打出了 “反无政府主义”、“禁止无政府主义” 或 “此地没有无政府状态” 的横幅。当时,没有人愿意与颠覆性抵抗运动扯上关系。
2020年的抗议活动期间,这些横幅开始消失。然而,警察继续在抗议活动中大肆扫荡,仅仅因为穿着黑色衣服就逮捕平民并对其实施暴力。这种在抗议活动中针对任何黑衣人的做法旨在孤立无政府主义运动,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促使许多愤怒的年轻人走向无政府主义。
2022年,在一个足球场发生致命事件后,爆发了激烈的示威游行和与警察的冲突。因此,“ACAB”和其他新颖的反警察标语和涂鸦变得越来越流行。
M:印尼的无政府主义运动正在发展壮大。我们不仅通过讨论、出版、翻译、社交媒体、艺术和音乐介绍反权威思想,还积极参与基层运动,特别是反对驱逐和破坏环境的运动,以及反对警察和国家的运动。我们倡导采用直接行动的分散运动,在群岛周围建立互助网络,占领与国家和企业冲突的土地,解决整个社区面临的日常问题,包括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们通过基于无政府主义原则的组织活动来实现这些目标,并在社会中培养批判意识。
我们努力提高人们的意识,揭露国家和企业是如何操纵和剥削社会的。我们提供有关他们劣行的信息。随着人们获得更多信息,他们也会对问题更加敏锐,对国家的机制或战略以及警察失去信心。
我们并非孤军奋战。我们已经开始与学生团体、朋克、艺术家、音乐家、学者、酷儿社区、失业者、律师、零工工人等群体建立联系。有机无政府主义运动一直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同时扩大了各地区反专制运动的发展。
然而,这并非没有挑战。学生团体和我们无政府主义者之间发生了一些摩擦。印尼学生在示威活动中经常穿着校服,用绳索设置障碍,声称这是为了避免警察或挑衅者的渗透。他们还往往表现得好像自己是抗议活动的领导者,这是一种先锋主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的口号,如 “人民,团结起来,不会被打败” 和 “提防挑衅,不要让我们被分裂”,却与当地的现实相矛盾,他们把自己分离出去了,声称自己代表人民。当紧张局势加剧时,通常是无政府主义者挺身而出,激发其他示威者的热情并导致冲突。
例如,在万隆,当局势变得混乱,催泪瓦斯和石块横飞时,示威者争先恐后地跑到一所校园避难,但那里的学生却阻拦我们,高喊:"别让他们进来!他们不是我们的一部分!” 更令人痛心的事件发生在苏卡布米,一些被认定为 “黑群” 的示威者遭到许多学生的殴打。
学生们往往不明白,示威者的多样性是他们无法回避的现实,这表明运动包含了不同的社会阶层。让不同群体更多地参与到同仇敌忾的斗争中来,在战术上是非常重要的。学生们还忘记了,匿名对示威者的安全至关重要,因为警察经常将 “黑群 ”团体作为目标。
印尼各地的运动有何不同?
M:印尼是一个幅员辽阔的群岛国家,各地区受当地习俗和问题的影响,具有独特的抵抗文化。爪哇作为金融、商业、信息、技术和权力中心,在社会、经济和教育方面存在着显著的差异。每个地区的抵抗活动往往都突出了当地的问题。
例如,加里曼丹面临着大规模采矿和棕榈油扩张带来的严重生态威胁,以及土著社区的流离失所。备受争议的国家首都(IKN)项目旨在将首都从雅加达迁至东加里曼丹的佩纳贾姆帕瑟(Penajam Paser Utara),该项目将破坏 256,142 公顷的天然林和 68,189 公顷的海域。据国家发展规划局(Bappenas)称,IKN 项目预算为 466.9 万亿印尼盾,由国家和外国投资者共同出资。印尼国际海洋开发公司项目还涉及在项目中投入大量资金的高级官员,其中包括国防部长普拉博沃·苏比安托(Prabowo Subianto)和印尼海洋与投资统筹部长卢胡特·潘查伊坦 —— 他曾是苏哈托时代的高级将领。
警察镇压的程度因地区而异,东部地区的行动通常面临执法部门更严厉的回应。
哪些社会阶层的人走上了街头?那些以前曾被警察当作目标的人 —— 比如有组织的劳工、小混混、狂热球迷或西巴布亚独立抗议者 —— 是否参加了这些抗议活动?
M:狂热球迷因 “坎朱鲁汉惨案”(踩踏事件)而怀恨 —— 该惨案于2022年10月1日发生在印尼玛琅县的坎朱鲁汉体育场(Kanjuruhan Stadium)。在阿雷马足球俱乐部(Arema FC)和泗水帕尔斯巴亚足球俱乐部(Persebaya Surabaya)之间的一场比赛后爆发了骚乱。警方使用催泪瓦斯驱散人群,导致数千名支持者冲向出口,场面一片混乱。由此造成的挤压和窒息导致超过135人死亡,更多的人受伤。这也凸显了与人群控制和体育场安全有关的问题。
受害者的父母与足球协会一起谴责了这场悲剧,要求为受影响者伸张正义。经过审判,三名低级警官和两名比赛组织者被定罪,每人的最高刑期仅为两年半。法官在判决书中指出,由于风向吹向看台,催泪瓦斯影响了数百人。坎朱鲁汉事件被认为是继1964年在秘鲁利马国家体育场造成300多人丧生的悲剧之后,历史上第二严重的足球灾难。时至今日,死者家属仍在要求追究责任、伸张正义和提高透明度。
与此同时,巴布亚人民继续为独立而战,尽管他们被国家负面地定性为武装犯罪集团。佐科威担任总统期间,在国防部长普拉博沃的暗中支持下,这种说法愈演愈烈,被用来恶意中伤巴布亚独立运动。不幸的是,企业媒体经常使用这一标签。
你提到的所有团体都是佐科威政府政策的直接受害者。他们自然会利用这一时机团结起来,与其他受影响的群体一起表达他们的愤怒。
普拉塞托:自1998年改革以来,印尼经历了重大变化,包括民间机构迅速发展、中产阶级不断扩大、充满活力的文化和大都市生活方式兴起。然而,这些变化也引发了人们对媒体影响公众舆论、民粹主义运动的兴起、以及打着发展的幌子试图恢复独裁统治等问题的担忧。在政治色彩浓厚的改革时期,无政府主义者抗议独裁统治。由于印尼无政府主义者历来与工人阶级和阶级斗争保持一致,这种反应并不令人意外。然而,1998年改革后政治左派的衰落也导致了无政府主义的衰落。
尽管如此,无政府主义者仍然积极参与持续不断的抗议活动。无政府主义和黑群已成为万隆青年抗议活动参与者的重要文化身份。参与音乐亚文化、足球流氓、西巴布亚反殖民抵抗运动和其他运动的年轻人经常与无政府主义,特别是通过黑群进行接触。劳工组织也参与其中,尤其是反对直接影响其利益的《综合法》。鉴于执政党通过其主要联盟对工会施加影响,在包括有组织劳工在内的民间社会团体中维持着广泛的裙带关系,这种参与是值得注意的。
这场运动在多大程度上与世界其他地区最近发生的起义(如斯里兰卡、缅甸、孟加拉国或其他地方的起义)进行了对话,或受到了它们的影响?
M:我没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不过,香港的运动给了我们很大启发,我们也借鉴了他们的一些策略。
普拉塞托: 斯里兰卡、缅甸、孟加拉国、柬埔寨等国家以及非洲和拉丁美洲的许多国家都面临着重大的治理挑战。这些挑战通常包括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低、武装冲突严重以及政治稳定性低。数十年来,这些国家一直深陷内部冲突和治理不善的恶性循环之中,看来它们很可能会继续经历社会各阶层的动荡。其中一些国家当前的反叛就是由此引发动荡的例证。
当一个社会发展了强大的国家机器,却没有一个强大而富有成效的国内经济时,大部分人口可能更容易接受专制的说法,即“国家能力是发展的关键”。在过去十年中,印尼在民主与专制之间徘徊,经历了复杂的局面。
印尼可能是 “民主充足论”的失败代表。“民主充足论”认为,从中长期来看,民主对于提高生活质量至关重要。1998年改革后的印尼似乎就是这种情况,它摆脱了32年的专制和军国主义统治,并庆祝了向民主的过渡。然而,印尼在提供与其民主标准和国家能力相匹配的生活质量方面仍面临挑战。虽然与斯里兰卡、缅甸、孟加拉国以及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其他国家相比,印尼较为幸运,但人们担心佐科威政府在过去十年里可能在无意中重新走向了军国主义威权主义。
西式民主并非不可避免,因为历史缺乏预定的目标或目的。相反,历史是由人的能动性、意识形态斗争和政治冲突塑造的,未来永远是未书写的。
您能否指导我们了解一些印尼无政府主义活动的历史,以及,如果人们想要支持无政府主义者在印尼组织活动有哪些具体方法?
M :现在,我们显然需要国际社会的支持,以强调佐科威领导下的寡头政治和裙带关系,以及警察的暴行。我们敦促国际社会谴责印尼警察和军队的残暴行为。
此外,在反思了几起在示威游行或土地占领期间与警察或右翼民族主义和保守宗教群众组织发生冲突的事件后,我们认为有必要在示威游行期间的战术方面做出更多努力。我们计划为自己配备更好的防护装备,并举办 “培训”,以加深我们对安全以及攻防的实地战术的了解。我们还需要支持,以维持街头救护人员的工作。
普拉塞托:印度尼西亚全国各地都有无政府主义团体。其中一些团体明确表示自己是无政府主义者,而另一些则没有。无论他们的标签如何,他们的行动都与无政府主义原则高度一致。只要我们有相似的意识形态纽带以及不同的战略和实践方法,即使不是每个人都认同意识形态层面上的无政府主义,合作也是合理的。
无政府主义为理解青年行动主义的复杂性提供了一个框架。它提供了一个视角来审视系统性的经济不平等、资源分配、获取公共产品、劳动制度、国家镇压和警察-军事行动等相互关联的挑战。对警察和军队的持续愤怒导致了无数次对抗和暴动。
尽管面临挑战,无政府主义运动仍在重塑反资本主义斗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一时期的特点是新自由主义咄咄逼人,专制主义卷土重来,导致了反资本主义斗争的分裂和衰落。
合作有助于建设一个更强大的运动和社会。COVID-19 危机在万隆建立了一种新的活动模式。公民社会通过形成网络,以根瘤式的方式运作,使其得以生存和复原,从而适应了危机。我观察到并直接体验到了这种模式的影响。自 COVID-19大流行的第一阶段以来,这种方式已被证明是有效、灵活和充满活力的,尤其是在青年运动中。
在万隆,我们使用 “交叉交流”(lintas tongkrongan)一词来描述无等级的合作。与其他地方一样,许多年轻人会花大量时间在一起,或者说是 “闲逛”(nongkrong)。这可以成为民间活动(包括无政府主义活动)的宝贵能量和激情来源。
胜利意味着什么?
M:我们不追求 “胜利”。我们真正想要的是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国家、资本主义及其工具的罪恶。我们希望继续自主地组织起来,以直接行动对抗不公正,像野草一样生根发芽,即使是混凝土也无法阻挡。
普拉塞托:如果我们将胜利视为斗争的最终目标,那么我们可能会从错误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我们参与的冲突可能没有明确的解决方案。如果我们取得了胜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值得考虑了。有可能会出现 “虚假的胜利”,即我们最终会成为一种新的势力,反映出我们所反对或击败的东西。
如果我们把这场胜利视为慈善活动,它可能带来立场的改变,但那不会是真正的转变。并不是每个失败者都会消失;有些人可能会调整方法,使其看起来更“进步”,从而有可能将慈善变成阶级结构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无意中使现状永久化了。
在印尼,1998年改革运动(Reformasi)的胜利结束了新秩序长达32年的军事独裁统治,建立了民主政府。但即使有强大的民主问责制,国家又能做多少来确保人民生活质量的持续改善呢?或者胜利仅仅是为了挫败选举法?
我们面对的是政府、寡头、掠夺性的商业和党派精英,他们侵占了属于人民的一切。因此,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抗争。改革后的当前社会秩序是在战胜苏哈托“新秩序”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向文官统治的过渡是由独裁统治下的个人管理的,其政策特点也是独裁统治的一部分。
在过去十年中,在佐科威总统(2014-2024年)的领导下,印尼重新回到了被称为*新新秩序(Neo-Orba)的专制军国主义国家。佐科威最初被描绘成一位捍卫普通民众的民粹主义总统;许多推翻苏哈托新秩序的前改良派活动家现在都支持佐科威的新新秩序政体。随着佐科威的任期于2024年结束,这些活动家中的许多人将转而支持一位曾经绑架过他们并在总统选举中两次被佐科威击败的“新秩序”时期军事将领。这位将军将成为下一任印尼总统,佐科威的儿子将担任他的副手。这种权力和财富的延续是对追求更大平等的嘲弄,使不平等和排斥的循环永久化。
为什么在取得巨大胜利之后又会出现更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而这些胜利只是为了证明新的、更极端的不平等形式是“合理的”?这反映了1998年示威游行带来的创伤,其结果至今仍在显现。
抗议固然重要,胜利固然锦上添花,但在国家、资本主义和新自由主义的联合霸权下,在日常生活中树立政治意识才是真正至关重要的工作。我们应该创建基层的替代方案,即使一开始规模很小,也要将其推广到许多领域,以赋予人们日常所需的自由和正义。建设政治不仅仅是参与自发的抗议活动,它还意味着解决日常的实际问题,并为运动发展政治机构,而不仅仅是增强受援者的权能。
非暴力反抗可以成为实现平等和取得胜利的有力工具。工人阶级、青年和其他平民群体拥有自决权。我们寻求的不仅仅是扶贫式的再分配,也不是回到旧殖民主义、资本主义或新自由主义的“法律”。相反,我们要利用非暴力反抗,通过教育、倡导、直接行动和团结来建立公民和政治力量。不服从行为表明,即使我们在镇压性法律、令人窒息的资本主义和猖獗的新自由主义面前,抵抗和替代方案也依然是可能的。
【注:原文如此。但这里所指的“非暴力”并非自由派宣称的伪道德姿态,它更多是指通过直接行动创建替代方案,“比”暴力对抗更重要。】
火一旦燃起,谁能扑灭?这个政权从一开始就在玩火。他们可以随意指责抗议者,但不能指责火。希望我们的人能保持愤怒,希望国家再次陷入恐慌。下次抗议再见,还有下次的下次,以及下次的下次的下次!抵抗万岁,团结万岁!
附录: 印尼各地的示威活动
以下是 M 提供的关于8月22日~ 27日在印度尼西亚各主要岛屿上发生的示威活动的简要概述。
雅加达
雅加达: 2024年8月22日,数以千计的示威者聚集在印尼人代会(DPR-RI)门前,导致部署了3200名安保人员。宪法法院门前也发生了类似的示威活动。与此同时,在总统府前举行的第 828 次 “Kamisan行动”也吸引了大量人群。抗议者手持象征反抗君主制的断头台复制品。
【注:“Kamisan抗议行动” 是每周在雅加达举行的抗议活动,由 Semanggi 悲剧受害者的家属发起。自2007年起,每周四下午,遇难者家属及其支持者都会手持黑伞、身着黑衣、举着横幅和遇难者的照片,站在印尼总统府前抗议。这一抗议活动蔓延到印尼的许多城市;万隆自2013年起也举行了这样的抗议活动。Semanggi 惨案是在前“新秩序”将军普拉博沃·苏比延多(Prabowo Subianto)的领导下发生的;现在普拉博沃和佐科威的儿子吉卜兰赢得了2024年大选。Kamisan的抗议者呼吁关注各个时期尚未解决的侵犯人权问题,包括 1965-66 年的反共大清洗和1998年的骚乱。Kamisan抗议行动实际上受到了1976年至1983年阿根廷失踪者母亲运动的启发,她们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总统府玫瑰宮对面的五月广场展开写有失踪家庭成员名字的布条进行抗议。】
西印尼时间下午14:20,抗议者拆毁了人代会大楼的右门。人代会成员哈比布罗克曼(Habiburokhman)被示威者投掷的瓶子击中。抗议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警察使用殴打、催泪瓦斯和水枪驱散人群。记者因试图报道警察袭击事件而遭到殴打,并被迫删除录像。
万隆: 下午5:30,抗议者拆毁了西爪哇地区众议院(DPRD)大楼周围的围栏,引发冲突。情报人员袭击了一名记者,一名学生被警察投掷的石块砸伤眼睛。
打横: 抗议活动包括焚烧打横人代会大楼的若干设施。
茂物: 在 Tugu Kujang 发生了抗议活动。
井里汶: 一名学生和一名警察在井里汶地区众议院大楼前的示威活动中受伤。
日惹: 数千人聚集在阿布·巴卡尔·阿里(Abu Bakar Ali)停车场,游行至零公里标志,最后在日惹特区DPRD大楼前结束。
三宝垄:在中爪哇DPRD 大楼前的抗议活动演变成暴力事件,抗议者强行进入大楼,导致围墙几乎倒塌。警方使用催泪瓦斯驱散人群,造成26人受伤,其中18人需要住院治疗。抗议活动一直持续到2024年8月26日,三宝垄市政厅周围的围栏被冲破。
泗水: 英雄纪念碑前发生示威活动。
梭罗:市政厅前发生抗议活动。
玛琅: 数千人在纪念碑周围举行抗议活动。
苏门答腊
巴东: 西苏门答腊省地区众议院大楼前发生抗议活动。
武吉丁宜: 2024年8月23日,数百人冒着大雨在武吉丁宜省地区众议院大楼前举行抗议活动。
楠榜: 8月21日晚的抗议活动参与者身着西班牙著名无政府主义剧集“纸钞屋”的经典服装。
南苏门答腊:在辛邦利马(Simpang Lima)的抗议者戴着政客照片做成的面具,包括佐科维多多、巴赫利尔·拉哈达利亚(Bahlil Lahadalia)、尤斯里尔·伊赫扎·马亨德拉(Yusril Ihza Mahendra)、普拉博沃·苏比延多(Prabowo Subianto)和鲍比·纳苏蒂安(Bobby Nasution)。抗议者在示威中展示了一口棺材。
占碑省:数千名学生从印尼新邦银行游行至特拉奈的议会大厦。抗议活动在警察的殴打下演变成暴力事件,导致3人昏迷,4人受伤。
亚齐: 在洛克修马威(Lhokseumawe)地区众议院门前举行的抗议活动导致数千名学生与安全部队发生冲突。班达亚齐也发生了类似的抗议活动,最终导致暴力事件和五人被捕。
明古鲁: 地区众议院的安保人员殴打参加抗议活动的学生,试图驱散人群。
苏拉威西
望加锡:数千人抗议选举法案的通过,一些人还焚烧了轮胎。抗议活动在第一夫人伊里亚娜·佐科·维多多(Iriana Joko Widodo)预定路过时被驱散。
肯达里:数千名学生和记者在东南苏拉威西省地区众议院大楼前抗议。
帕卢: 2024年8月23日,中苏拉威西省地区众议院大楼前发生抗议活动。
努沙登加拉
古邦:在NTT KPU(Nusa Tenggara Timur Komisi Pemilihan Umum,东努沙登加拉省普选委员会,首府为古邦市)办公室前举行了静坐抗议活动。
马塔兰:在警察试图用催泪瓦斯和水枪驱散人群后,西努沙登加拉省地区众议院大楼前的抗议活动演变成了暴力事件。
**登巴萨(巴厘岛): 2024年8月23日,来自不同大学的学生、公共学生组织、非政府组织、巴厘岛LBH(Lembaga Bantuan Hukum,社区法律援助机构 - 为有需要的人免费提供法律援助的前线组织)以及其他组织,都参加了抗议活动。
马鲁古和巴布亚
安汶: 马鲁古省安汶市帕蒂穆拉大学学生联盟(Aliansi Mahasiswa Pattimura)要求与联盟党成员会面,但因联盟党成员缺席而遭到拒绝。
马诺夸里:西巴布亚地区众议院大楼前举行了抗议活动。
索龙: 在索龙公园举行了无声抗议。
加里曼丹
马辰:来自不同校园的数千名学生占领了南加里曼丹省地区众议院大楼。
三马林达:数千人在东加里曼丹地区众议院大楼前抗议,要求取消地区选举法案。
巴厘巴板: 在巴厘巴板地区众议院大楼举行的抗议活动演变成学生与警察之间的暴力冲突。
坤甸: 学生在西加里曼丹地区众议院参加紧急民主行动。
帕朗卡拉亚:数百名学生举行抗议活动,但由于与中加里曼丹地区众议院主席会面的要求未得到满足,活动在混乱中结束。人群拒绝了只有代表才能进入大楼表达诉求的条件。
2024年8月22日之后,许多城市的民众继续举行示威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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