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古典无政府主义者认为无政府主义是一套只需向世界揭示的基本真理,并相信人们一旦接触到这一思想不可抗拒的逻辑,就会主动“成为”无政府主义者。这也是他们倾向于说教的原因之一。但很难讲这是否有效。
幸运的是,无政府主义运动的生活实践要比理论陈述丰富得多。事实上很少有人是通过被说服的方式 “皈依” 无政府主义的:更常见的情况是,人们慢慢地接受无政府主义,是因为他们发现无政府主义与他们自己的生活经验息息相关,适合他们自己的见解和关注。
无政府主义是预示性政治(prefigurative politics)。指的是 “在当下对所期望的未来社会关系和实践进行有意识的实验性实施”。换言即:它是通过 “做” 来实现的,而不是通过 “说” —— 极少论述、绝不教化。在我们的《天安门起义35周年》电子书中包含了这样的题目,下图。
去 “做”,就是无政府主义革命的重要战术。即,直接行动。
作为倡导者,如果我们想让人们真正走向 — — 真正需要 — — 一个自由、平等、民主的社会,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方式就是让人们真正体验到这样的制度是什么样的。
当一个人在历史上一直是沉默的旁观者时,把自己视为一个行动者,就是与过去的根本性决裂 —— 不再吃瓜,既是个人层面的无政府主义革命行动。
预示,是一种渴望 “在旧事物的外壳中建立新事物”的实践。预示是一个革命行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在此时此地创建的结构试图最大限度地反映我们想要的未来世界的制度。之所以是 “在最大程度上”,是因为在许多情况下,很可能无法在现有系统的疆界内建立最完整意义上的后革命体制,但这种 “预示” 的概念,其在当下达到未来目标最高成就的愿望,是对以往所有革命关头失败的直接回应。它体现了无政府主义的理念,即:手段与目标从根本上是交织在一起的。
人们加入正义运动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经历过统治、压迫和剥削,还有,更有,因为他们认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是可能的。预示性政治就是在这里发挥作用 —— 比如人们可能会加入工会,为争取更好的工资和条件而斗争;但在成为工会的一部分时,他们就能体验到新的社会关系,而这些经历反过来又会让他们改变自己的需求、目标和愿望。他们加入是为了对抗某些坏事,而结果,他们开始为积极的、革命性的社会变革、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 这一想法是大多数无政府主义生活方式背后的重要动力。尽管有些无政府主义生活方式选择声称是个人主义的,但也有很多无政府主义生活方式选择体现了一种社区的方法,试图将 “另一个世界” 实例化,与体现资本主义精神的个人主义生活方式截然相反。以“小型解放社区” 的形式出现的草根激进主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参见约翰·P·克拉克的相关著作。(下图中的 “FLOOD BOOK (2008)”是克拉克以笔名“马克斯·卡法德”发表的作品。)
本文即将介绍的直接行动经验就是这样一个案例。
正如伦佐·诺瓦托瑞所言,无政府主义绝不会建立一个“新的”令人窒息的社会。相反,它是对所有社会的决定性斗争。
我们不是历史的创造者,而是历史塑造了我们。
—— 马丁·路德·金,《爱的力量》(1963年)
目前中国的长江中下游很多地区也正在洪灾中挣扎。希望本文阐述的经验和思想能为中国的无政府主义同志带来启迪和鼓励。
2024年5月的头几天,巴西的南里奥格兰德州遭受了历史上最大的气候灾难。一周多的强降雨导致多条河流泛滥,冲毁了数十座城市,摧毁了沿途的一切,然后流入瓜伊巴河,造成大阿雷格里港地区有史以来最大的洪灾。截至6月,已确认有171人死亡。成千上万的人失去了一切;61.4万人无家可归;200多万人受到影响。洪水的威力将整个城市从地图上抹去。南里奥格兰德州 90% 以上的工业被洪水淹没。
这是巴西有史以来气候事件造成的最大经济和结构性破坏。根据受灾人数和物质损失计算,这场悲剧已经超过了 2005 年卡特里娜飓风对新奥尔良造成的破坏程度。
国家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地球的破坏负有直接责任。它们砍伐森林,为养牛、单一种植和采矿让路,随着城市扩张,土壤退化,它们正在制造越来越多的灾难,比如袭击南里奥格兰德州的那场灾难。在所有这些恐怖事件中,我们已经清楚地看到统治阶级对我们的生活和环境完全地置若罔闻。
在这场悲剧的中心,无政府主义者、原住民社区、奎隆博 (quilombo) 和社会运动一直在组织团结努力,试图重建人们的生活和领地 — — 募集和分发捐款,呼吁共同努力清理和重新使用受灾的房产,并组织新的占领空置房屋的活动,以安置失去家园的人们。
本文将探讨资本家和国家如何利用这场灾难,以及基层运动如何应对这场灾难,并介绍对受洪灾影响的无政府主义行动社区的采访。
(Antimídia 制作的有关洪水的视频)
国家
每当所谓的 “自然” 灾害来袭,我们都会再次看到,国家的首要任务从来都不是保护我们的生命。几十年来,政府对环境破坏和气候变化的危险警告置若罔闻,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防止类似灾难的发生。相反,政府在破坏中扮演了积极的角色 — — 有时速度较慢,有时则疯狂地吞噬土地。在博索纳罗的新法西斯主义政府中,这种对生命的蔑视和对大自然的憎恨昭然若揭。但是,即使是社会民主政权,包括劳工党等政党参与的所谓 “进步派政府”,也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全球变暖,它们依赖汽车工业、石油开采和其他对环境影响较大的能源来促进经济增长。2015年,在劳工党的迪尔玛·罗塞夫(Dilma Rousseff)任期内,警告气候变化将导致洪灾的科学报告因被指责 “过于危言耸听” 而被束之高阁。
在州和市一级,政府的持续疏忽对我们所有人的生活产生了直接影响。尽管天气威胁接踵而至,但州长和市长并没有制定足够的疏散计划或警报。他们甚至没有投资采取最起码的措施来保护民众。现任州长爱德华多·莱特(Eduardo Leite,来自右翼政党巴西社会民主党/PSDB)在执政期间,为了偏袒商人而撕毁了该州的环境立法,并减少了对民防的投资。面对记者的提问,莱特试图为自己辩解,声称 “这些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发出了警告,但政府也有其他议程”。
在阿雷格里港,由于缺乏维护和关闭失误,保护城市的水坝水闸出现故障。阿雷格里港市政厅的上届政府撤销了负责保护南里奥格兰德州首府免受洪水侵袭的堤坝、水闸和泵站系统的 DEP(暴雨排水系统部),从而对 DMAE(市供水和污水处理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据专家称,如果系统得到妥善维护和管理,城市就不会被洪水淹没。
更糟糕的是,阿雷格里港市长塞巴斯蒂昂·梅洛(Sebastião Melo)在全市 85% 的地区已经无法获得饮用水的情况下,才颁布了供水配给令。一些居民区的居民在事后才得到通知,才知道防止自己的住宅被淹的水泵已被关闭,他们都没有时间撤离。
资本主义的影响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威胁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气候变化的根源。与此同时,从中获利的企业和高管却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减轻人们的痛苦。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行为甚至是导致情况变得更糟的原因。
资本家们没能让仍在营业的超市保持充足的库存。由于他们想在人们因物资缺乏而产生的绝望中快速获利,他们允许那些有钱人买走所有可用的水和用品。与此同时,数十家商店被水淹没,而这些商店里还装满了食物、瓶装水和其他居民必需品,这些物品都被封锁在警察和保安的控制下,这些国家机器手持步枪,组成准军事团体,阻止饥饿的人们获得食物或其他注定要在水中腐烂的资源。企业和国家对保护这些物品的兴趣远超过拯救那些需要它们的人的生命,即使这些物品必然会腐烂被丢弃,再由保险公司进行赔偿。
(民警向一名涉嫌从阿雷格里港一家超市抢夺物资的人开枪)
当人们自愿从屋顶上救出数以万计的狗、猫和马,并为它们提供兽医治疗和食物时,宠物店却将鱼、鸟和哺乳动物遗弃在被洪水淹没的设施内的笼子里,同时只把电子产品转移到安全地带。作为物品出售的动物被遗弃溺水,凸显了这一系统的逻辑:对资本家来说,生命只是另一种可以从保险公司理赔的商品。
大公司提供的支持少得可怜。世界上最大的鞋类生产商之一葛连德尼 (Grendene) 只是建议其工人将自己菜篮子里的食物捐给受洪水影响的人们。
饮料行业的世界最大啤酒厂安贝夫集团(Ambev)每年的利润相当于阿雷格里港市预算的两倍,它用铝罐包装饮用水,这与其说是一种声援,不如说是一种营销活动。
代表南里奥格兰德州工业的南里奥格兰德州工业联合会(FIERGS)要求联邦政府为受洪灾影响的企业提供1000亿雷亚尔(约合200亿美元)的援助。当商人们谈论 “小政府” 时,这只是在涉及普通人利益的情况下。而当涉及到维护精英阶层的利益时,他们就需要一个庞大的国家了。
资本主义的捍卫者们赞扬亿万富翁和商人们的行为,他们捐出了自己微薄的财富来帮助洪水灾民。这至少还能说是善举并非完全是谎言,而相反的,亿万富翁卢西亚诺·杭(Luciano Hang)的直升机救援受困者的画面,实际上是人工智能生成的图像。
与此同时,普通人,包括一些已经倾家荡产的人,更加积极和乐于助人,他们捐赠的资源比例远远高于那些超级富豪。一个摇滚乐队的现场表演募集到的善款就比美国政府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亿万富翁埃隆马斯克向南里奥格兰德州捐赠的善款总和还要多。
更不用说资本家从这场灾难中获得的直接利益了,比如大型超市把所有库存的瓶装水都拿出来卖给绝望的人们,而且往往是漫天要价,而普通人慷慨解囊,购买物品捐献给那些失去一切的人们。超市的销售额仍然创下新高。当灾民和同情灾民的人们正在努力为重建家园而奋斗时,资本家仍在继续获利。
基层互助
事实证明,受灾者之间的团结对于生存至关重要。如果没有互助,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然而,阿雷格里港市数周来一直试图阻挠组织捐赠中心和管理互助中心的志愿者团 体 — — 当局与业主达成协议,让他们接管这些活动,从而将组织这些活动的志愿者排除在外,并将志愿者定为“罪犯”。在另一起案件中,5月20日,宪兵扣押了一辆卡车,当时人们正用这辆卡车向洪灾灾民分发食物。巧合的是,这辆卡车来自阿雷格里港的阿泽尼亚团结厨房(Cozinha Solidária da Azenha),该厨房与无家可归工人运动协会(MTST)有联系。警方声称这辆卡车没有牌照,但由于受降雨影响,整个州的系统都瘫痪了,没有人能拿到牌照。
在绝大多数社区,援助受洪灾影响的人们的工作由社区本身和其他志愿者团体负责,他们共同努力保证水、食物和御寒衣物的供应。对于被隔离在该地区监狱中的囚犯来说,情况就是如此,他们无法获得水、食物或卫生用品。只能由同样受到洪灾影响的家属们组织起来,为他们运送这些基本生存物资。
在阿雷格里港的萨兰迪(Sarandi)社区,“马查多”定居点(Quilombo dos Machado)在该市其他奎隆博(Quilombo) 的支持下,组织了长达数周的这些行动,没有得到国家的任何援助。正如 “马查多” 居民路易斯马查多(Luiz Machado)所说,
“国家应该做的欢迎工作,我们 — 社区 — 正在为自己做”。
【注:奎隆博 (quilombo) 是巴西腹地的一个定居点,由非裔人建立,大多数居民都是黑人。奎隆博是对逃亡奴隶的称呼。】
当奎隆博社区向巴西社会民主党的爱德华多·莱特州长寻求帮助时,他回答说:“州政府和公共机构没有覆盖所有地点的结构”。
州长的这句话直接揭示了一种巴西版的死亡政治学和环境种族主义:这种制度旨在满足富人的经济需求,保证利润和选票,而不是分配资源来拯救生命 — — 尤其是穷人、黑人和土著人的生命,他们是受洪灾影响最严重的人群。这不仅仅是 “不作为” 或失职的问题。那是一种正在进行中的有计划的针对性灭绝行动。
大灾难之后:直接行动
市政府和州政府正在建造临时城市,供数以万计的流离失所者居住,直到他们的社区得到重建或其他地方建起新的住房。但这是不必要的,只会浪费材料和能源。仅在阿雷格里港,就已经有超过10万间空置房屋。市中心有近 30% 的房屋无人居住。这比计划中的临时住宅总数多出十倍。建新房不过是向建筑公司输送资金的另一种方式,而政客们则通过民粹主义措施来寻求支持,这些措施并未触及痛苦和不平等的根源。更糟糕的是,这是企图将穷人和黑人(如中国政府所谓的低端人口)迁离那些政府和建筑公司觊觎的地区,以便为建筑公司和其他掠夺性项目侵占人们的家园铺平道路。
为应对无家可归者问题,新的建筑占领活动正在兴起。一个由无家可归者组成的自治运动占据了阿雷格里港中心一间废弃的旧旅馆,为45个家庭提供住所。全国争取住房运动(MNLN)占领了另一栋建筑,现在名为 “Ocupação Rexistência”,专门用于安置受当前危机影响的数十个家庭。该运动的成员强调,他们不希望为受影响的家庭建造一座 “临时城市”,而是希望立即将空置的房产用作住房。6 月 8 日,无家可归工人运动协会(MTST)占领了同样位于阿雷格里港的国家社保局(INSS)所有的一栋废弃的 25 层大楼,为洪灾中无家可归的家庭提供住所。在为失去家园的 16 万人提供住所方面,采取直接行动的社会运动比政府更有效率。
对于政客和商人来说,重建城市是一个赚大钱的机会。重建被大水摧毁的基础设施和房屋需要大量材料,资本家将通过生产和销售这些材料获利。各家公司将竞相匆忙投标。正如政府与资本家直接合作时经常出现的情况一样,这里也会出现延误、腐败、定价过高、挪用资金、偏袒等等更严重的问题。
我们不要自欺欺人,没有哪个政府会打击资本主义。所谓的左翼政府也是如此,比如劳工党的政府。无论哪个政党执政,无论是中左翼的劳工党还是博尔索纳罗的极右翼疯子,巴西的国家结构都是为了让精英阶层富裕起来,用这个星球上生命的未来去换取他们眼下的权力。
这不是自然灾害
因此,摧毁南里奥格兰德州所占领土的这场悲剧并不仅仅是一场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这只是一系列极端气候事件中最新的一次,由于几十年来对地球的破坏和开发,这些事件发生的频率和强度越来越高,因为当局无视科学家的警告,以经济增长的名义压制社会运动和原住民社区的自决和反抗。在这个残酷的体系中,国家和资本主义合流,掠夺土地,剥削我们的身体,同时阻止可以减少这些事件对我们生活影响的措施。
这些都是全球性问题在当地造成的后果。造成南里奥格兰德州洪水泛滥的是同样的制度,而造成潘塔纳尔和亚马逊火灾的也是同样的制度;就是这个制度在加沙推动了种族灭绝,以控制天然气储备,并压迫奋起阻止屠杀的学生运动;就是这个制度污染水源,侵犯土著领地,并使整个社区沉没,以从地球上无休止地贪婪开采珍惜的矿产;就是这个制度破坏森林、海洋、山脉和沙漠,只为保证极少数人的利益,却让数十亿人陷入苦难。
一方面,政客和资本家再次表明,他们并不关心人民的福祉;另一方面,我们看到,团结仍然是自发的,我们能够相互支持,甚至克服严重的意识形态分歧。
成千上万的人主动利用自己的资源组织救援,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他人(包括动物)。人们创建了避难所和支持点,包括捐赠物资分发中心和团结厨房;每天,这些中心和厨房为流离失所者制作成千上万个午餐盒,由志愿者司机运送。所有这一切都由一个庞大的团结网络来维持,这个网络延伸到受灾地区之外,遍布巴西各州和地球上很多其他国家。
灾难发生时,大多数人迅速抛开功利主义和个人主义,将自己的时间用于帮助他人,从不问自己是否应该得到这种帮助,也从不期望得到回报。人们自掏腰包,确保他人有衣穿有饭吃。在这场灾难中,许多人都有机会认识到,我们都在一起,当市场上没有水可卖时,你有再多的钱也没有任何意义。
资本家和国家正竭尽所能接管/抢占并集中化那些自发组织的团结行动,无论是强行夺取行动控制权、征用财产、胁迫人们重返工作岗位,还是将残存的援助组织制度化。我们的自发组织和不受限制的团结对统治阶级来说是一种真正的威胁,因为政府和资本主义依赖于我们的不团结和对他人苦难的漠不关心。
如果我们要阻止资本家利用眼下的这场灾难和未来的其他灾难来推进他们的破坏性项目,我们现在就必须继续动员和协调。我们应该组织起来,占据废弃的房产,确保它们用于造福我们的社区。确保教堂建筑用于支持需要帮助的人们,而不是用于传播仇恨和不宽容。努力不让任何人从这场悲剧中获利,从而将资源分配给需要的人。如果我们被迫重建我们的生活和城市,让我们确保我们建设的东西更好、更公平。
如果所谓的人类还有未来,那么这个未来将是合作互助的。否则,就根本就不会有未来。
采访: 奥库帕·多斯·米尔·波沃斯
奥库帕·多斯·米尔·波沃斯(Okupa dos Mil Povos) 是一个在阿雷格里港拥有近二十年历史的寮屋。它位于受洪水影响最严重的街区之一,被洪水淹没了 24 天。居民中有儿童,以及很多狗猫宠物。洪水过后残留的脏水、淤泥、油污和化学物质,以及修复空间所需的高强度清洁产品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仍在折磨着他们。
以下这篇简短的访谈采访了占领行动的参与者,了解他们为恢复空间和恢复悲剧后的生活而开展的团结工作和筹款活动 — — 现在,气候灾难不再是未来的威胁,而是资本主义生存的当下经验的一部分。
请向我们介绍一下奥库帕·多斯·米尔·波沃斯的情况,以及五月洪灾对该空间的影响。
奥库帕·多斯·米尔·波沃斯领地是 2021 年初诞生的一个自治团体。这个无政府主义的集体由来自世界不同地区的多个人组成,它出现在一个始于 2005 年的寮屋内,当时大家征用了资本主义房地产投机商的土地,以建立一个真正的替代方案,来取代盛行的新自由主义的惰性生活。在这几年的集体生活中,我们自由发挥了 “无政府朋克运动” 几十年来积累的知识,同时也继承了几代无政府主义者的反叛和斗争传统,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建立了今天我们通过自我组织和直接行动进行的斗争基础。在南里奥格兰德州的斗争中,我们一直是 Teia dos Povos(“人民网”)的积极成员,两年来,我们创建并维护了一个传播理论和图片资料的论坛,使人们更接近正在巴西全国扩展的网络自治思想。
我们与原住民和奎隆博社区一起,在 2022 年建立了第五届民众大会;我们与从委内瑞拉移民过来的瓦劳原住民一起开展了健康日活动;我们举行了抽奖活动并出售丝网印刷的T 恤衫,以资助在卡内拉开垦的原住民土地上为土著卡因冈人社区建造疗养和祈祷屋,更不用说许多建筑日、菜园、壁画(2022年)、对话和讨论了。我们是一个做倡导工作和壁画小组的成员,该小组于 2021 年至 2022 年期间在瓦尔泽亚(Ateneu Batalha da Várzea)举行会议。2022年,我们在这个社交中心举办了一系列关于拉美斗争的讨论,我们称之为 “火焰中的拉美”,吸引了来自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和智利的参与者。
我们公开呼吁举行街头示威,2021年支持哥伦比亚人民,2022 年谴责针对雅诺马米土著人的迫害和强迫失踪。我们访问、陪同并与卡因冈人、休克林族和瓜拉尼土著人民一起推动恢复祖先的领地。我们在阿雷格里港市的墙壁上书写了无数次,无论白天黑夜,无论示威游行还是夜深人静。
五月的洪水只能证明,反对资本主义和世界各地政府的斗争越来越重要,也越来越关键。二十多天来,我们的房子和社区空间都被淹没在淤泥、化学品和油污中。我们将继续打扫,继续建设自治和无政府的民众反抗,没有领导,没有党派,直到我们摧毁监狱社会的最后一根支柱。
洪灾一个月后,互助行动是如何组织的?
洪灾发生一个月后的今天,已经没有任何非制度化或非官僚化的、有社会和个人记录的捐赠方式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很难从这些平台上筹集资金。可以说,我们唯一的资金流入来源是支持我们工作的同伴和熟人,他们知道我们的情况,并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问题。我们仍然非常需要床、合适的厨房和冰箱等基本物品。由于缺乏经济来源,我们无法获得这些东西;我们的工作无法支付这些东西的费用。一开始,我们得到了很多帮助,尽管面对我们失去的一切,这些帮助还远远不够,但我们非常高兴地感受到并看到了人们的相互支持,尤其是来自无政府主义圈子的支持,在这样一个失去亲人的时刻,团结的精神是如此光彩夺目。
我们还看到大多数非政府组织和交付机构在生成和积累数据方面的一致性。
哪些寮屋受到了影响,激进社会中心、占用项目和其他运动之间是如何合作的?
在阿雷格里港,有多个具有左翼倾向的寮屋,相互之间都很不同,还有一些也是无政府主义的,也有酷儿/性别异议等。根据我们的经验,我认为这些中心之间的互相支持几乎为零 — — 这很可悲,但却是事实。有一个社会中心在这些无政府主义空间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Esp(A)ço” 组织开展了一次大型活动,设法购买了一些集体工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最低限度对话和交流的纽带。值得注意的是,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涉及到这种不那么明显但却存在的交流。说到底,通过这种口口相传,我们都知道来自其他空间的同伴过得如何。
其他捐赠渠道通常非常有限、不稳定,而且官僚主义严重。一般来说,我们收到的捐款很少,尽管在思想和行动上并不那么接近,但我们还是致力于为其他抵抗空间做出贡献。我们认为,迫切需要对无政府主义空间进行最低限度的协调,也迫切需要建设横向的集体机构。
南里奥格兰德州以外的人,还有巴西以外的人,怎样才能帮助阿雷格里港占领区的重建工作?
要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想说的是,我们从几个角度看待无政府主义团结。
首先是物质方面:毫无疑问,这往往是日常生活和生存所急需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仍然有畅通的渠道接受来自地球上任何地方的支持。
此外,我们认为,战斗团结也非常重要。继续加强与所有权力结构的正面斗争始终是团结这一工具的一部分。
我们看到的另一个重要维度是 Instagram 或 Facebook 这类社交媒体之外的交流。直接对话对于拉近不同现实之间的距离和产生未来的亲和力非常重要。
最后,我们要感谢每一位仍然相信无政府状态是可能的、相信建立无政府状态是一项日常任务的人,感谢每一位每天都在努力更具体地实现其自由理念的人!
拥抱每个人!
来自千人占领区
2024 年 6 月 8 日,阿雷格里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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