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分利用大规模逮捕，以及被捕后怎么办：示威参与者指南（7）
【2021年5月25日存档】永远记得，即使在被捕的情况下，我们仍然可以继续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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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20日，美国发生了历史上最激烈的抵抗总统就职典礼的抗议事件。当天，有远超100名示威者在12号和L号交叉路口被警察包围并被逮捕。这是自15年前的人民大罢工以来，华盛顿最大规模的大规模逮捕行动，而2020年的就职典礼示威活动中的具体统计数字还没有出来。
📌 这次逮捕使用的是水壶战术，我们曾经介绍过这种抓捕方式见《抗议者如何对付警察：警惕”水壶”战术》。在下面看到当时的场景视频 —— 注意在警察的围捕 “水壶” 开始形成的最初，一些抗议者很有组织地号召人们冲锋，举着雨伞地抵挡警方的反击。最终只有这些人逃脱了，后面没有跟上来的100人都被捕了：
这批抗议者与经历过大规模逮捕的前辈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有些人无意中让警察收集到了有关他们的情报；许多人对逮捕过程的基本知识很是缺乏。
当下正是群众抗争和大规模逮捕的新阶段，本文将尝试梳理一些历史事件中的经验教训，以便帮助未来的行动者尽可能避免被逮捕、利用被逮捕、尤其是在拘留所里保护自己。
1. 如果您拿定主意破釜沉舟，那就必须非常快速地行动
周五的水壶围困中，有些人确实逃过了逮捕这一劫。一场勇敢冲锋让一些反抗者挣脱了束缚（如上面的视频），并在当天余下的时间里在街头继续战斗。
他们成功的关键是，他们冲锋的时候，最大部队的警察力量还守在12号和L号路交叉口。
📌 被水壶围困的时间越长，就越难突围：警察会快速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和监控，被围困的抗议者会迅速降低士气。所以，如果您想尽可能摆脱这种围困逮捕，最好的机会就是在水壶战术开始实施的最初突破防线。
2. 利用团队的中间环节，让自己得以摆脱敏感物品
一旦确定被包围，你就没有逃跑的机会了，这时候你就应该立即更换服装；尽量在不被拍到的情况下更换服装。
📌 在任何一个行动组织中，穿一套最普通的衣服在里层，都是很重要的 —— 我们曾经介绍过这点，见第5集《从雨伞到激光、气球到电动工具》，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迅速转变自己的面貌。
在遭遇大规模逮捕的情况下，最稳妥的方法是移动到人群中心位置，隐藏在人群中看不到你的地方，脱掉任何可疑的物品 — — 比如行动标识、与这场行动相关的装束等，换上你的便装，然后移动到人群的外围，为那些还没有换服装的人提供掩护。
📌 也就是说换衣服需要有组织地交替进行，不能是一下子所有人都想要获得换衣服的机会，那将没有任何人能拥有这个机会。必须有足够多的人愿意为同伴做掩护。
在换衣服的时候，要认识到可能会让你暴露的 *所有* 细节，比如你的鞋子或背包。例如，你可以把早前背着的包包放在另一个更大的包包里面，或者放在你的黑色装备下面（外面套一个外套），或者用黑色胶带遮住鞋子上的可识别性标志。
3. 不要让警察的工作变得简单
当被扣留在12号和L号路口的抗议者人群被要求把手举起来时，大多数人都举起了手。这不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 请记住，我们在囚禁中能找到的安全感永远不会来自于服从命令，而是来自于我们如何利用警方要求的任何合作，而这些合作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如果他们让你做什么，可能是因为这能让他们的工作更轻松。理想的情况是，被拘留的人群应该建立一个程序，共同决定如何回应警察的命令。
非暴力直接行动的标准指南建议建立一个警察联络系统，但在某些情况下，这可能是困难的。在2002年人民大罢工的一次大规模逮捕中，被拘留者立即被绑住了手臂，直到警察告诉人群他们会允许人们举手离开水壶。
而一起 *协调性不服从* 的行动经验能够在参与者之间建立士气和融洽的关系，这在整个余下的被关押过程中都会很有用。在J20上，警察所要做的就是在人群中穿行，指着人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走进一辆车。有些人只是因为无聊而自愿被捕，*误以为* 这样可以加快释放速度。
反全球化运动经历了很多次大规模的抓捕，有很多有创意的轶事可以借鉴。
一代人之前，被捕者拒绝透露姓名，一进拘留所就换衣服；干脆在拘留所里脱光衣服，一丝不挂；在监狱里唱歌；互相锁住手臂，形成被捕者的 “人链” ，阻碍警察的任务。这些声援和反抗的事例，很多都以警察对被捕者施暴而告终，但是，有时也迫使当局释放了一批批 “John Does” 和 “Jane Does” （有趣的化名），而没有起诉。
老实说，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无法确定地计算出什么样的不服从对被捕者最有利，大多数人都不想为了象征性的反抗而被打碎肋条 — — 但我们不应该忘记，即使在被捕的情况下，我们仍然可以继续反抗。
不要错过《以聪明的方式被捕：投标人和盟友的光谱》
4. 新情况=新机会
在第12街和L街，一些抗议者利用了15年来华盛顿最大规模的逮捕，组织一些被拘留者发表反独裁宣言。流传的另一个想法是绝食，以呼吁人们关注 Standing Rock 的 “No DAPL” 斗争。其中许多人反正30多个小时没吃东西。
当天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华盛顿，大规模逮捕的严重性提供了另一个机会来澄清抗议者的信息并加强其影响。
后来，在一间拘留室里，四十多名被捕的抗议者正无聊而焦虑地躺在那里，有一个人提议大家举行一次讨论，讨论我们如何能从这次经历中汲取更多的力量。
📌 这立即改变了一群抗议者在拘留室里的基调：人们从一个个孤立的、害怕的个体，凝聚成了一股勇敢的集体力量。
5. 不要带自己的手机
虽然发生在12号和L号大街的大规模逮捕与十年前的大规模逮捕相似，但有一点是新的：警方没收了大多数人的手机。当天携带个人手机的被捕者的所有关联人、对话和社交媒体账号，现在可能连传票都不需要，就能被当局获得。在这一点上，你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使用从所有手机中收集到的信息来对付你，但这件事必须再次提醒参加行动的人们，一定要注意手机问题。
📌 在这里看到您必须注意的一切，以及解决方案《指南：当您准备参加抗议活动…》。
请不要把您的个人手机带到抗议活动现场；更不要在街上拍照 — — 这可以帮助警察识别你在哪里，你周围有谁，也给警察提供调查和起诉您的队友的照片证据。
📌 如果您必需拍摄，请留心这里指出的注意事项《在将抗议现场的照片和视频发布到社交媒体上之前，请执行此操作》。
一次性手机有很多选择。如果你想要一部没有实名的手机，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 例如，这样你仍然可以与为援助组织的短信提醒和法律热线保持同步。这里是一些选择手机的方法：
📌 如果你被逮捕，请尽量快速销毁、抛弃或隐藏你的SIM卡，这样警察就无法获取你的所有信息。有律师提出，一旦手机被警方掌握，远程擦拭手机可以算作是 “篡改证据”，你会因此被起诉。即使取出SIM卡后，你的手机上可能还残留着很多东西。怎么强调这一点都不为过：不要带着您的私人手机去参加有高逮捕风险的行动。
6. 抓住机遇，传播技能
一旦被包围，就不能保证你们有多少时间在一起。当时一些抗议者在12号和L号大街上呆了8个小时，但如果警察有更好的准备，他们就可能会立即把抗议者拖走。
📌 当你有机会的时候，把本系列讲述的这些技能传授给经验不足的人是很重要的。当你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让每个人都站在同一阵线上，意味着每个人都会得到同样的信息 — — 这比寄希望于在所有运送被捕者的车辆上进行同样的对话，更有意义。
如果你是一个有丰富经验的运动老手，不要太羞于通过说话来暴露自己 — — 有你在身边，就不能让那些对基本安全文化一无所知的人犯容易预防的错误。
你也许会担心警察把你视为 “潜在的领导者” 而不敢说话，但是要知道，只要有一个人犯了愚蠢的错误，就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之中，比警察如何判断领导者更要危险得多。大家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感觉，会让人们以后在警方的压力下有恃无恐地闭上嘴巴。
7. 互相关爱
12号大街被围在水壶里的人们有一件事做得很好，那就是互相照顾。
医护人员为人们治疗胡椒喷雾的伤害、帮助哮喘发作的人、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以及警察向被困人群发射的闪光榴弹所造成的伤害；全国律师协会的律师帮助解释了逮捕和可能的监禁程序，帮助人群中经验较少的示威者获得相关知识。一些抗议者在水壶里呆了近8个小时，所以当有人无法再坚持下去时，其他人用自己的身体和横幅遮挡，给需要如厕的人提供隐私。
当然，这里还有改进的空间。当国家分配的性别二元制通过监狱引入后，人们不加批判地就将这种二元制内化了，而没有考虑到我们的队伍里那些生活中违背出生时分配的性别中的人。
📌 包容是反抗者队伍必需注重的事情之一，因为你们反抗的这个现实世界是不包容的，同道们都会期待在自己构建的小世界中获得更多珍贵的价值。
在任何大规模逮捕的情况下，寻找那些看起来孤立无援的人并向他们提供支持绝对是可贵的；这可以减少任何队友屈服于威逼利诱而与警察合作的可能性。焦虑可能是反抗者最大的敌人；承认它，但不要让它统治你，并尽你所能让别人安心。当一个人可以获得一种资源（比如一个电话、一次律师访问）时，向周围的人询问一下，看看这些信息是否能对其他人有什么好处。
📌 在《直接行动》指南中我们强调过：不论如何不能出卖自己的队友。审讯者会使用各种手段逼迫你和他们合作，从暴打到心理诱导，有些人身体很强壮，也许能扛得住暴打，但是有可能扛不住心理诱导 — — 尤其是像中国这样的互信度很低的社会里，日常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是孤立的，长期缺乏理解、信赖和同情，当审讯者施加伪造的理解和同情时，很多人会难以抗住。避免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唯一办法就是，您的队伍中必需用爱包围起来，用互爱连接所有人，不能让任何队友被边缘。只有熟悉被爱的人才能准确及时地识别审讯者制造的虚假善意。
8. 不要和警察说话
📌 必需不断重复这点 — — 你对警察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帮助，请记住这点。您只需要说：“对不起，警官，我的律师告诉我，我不应该告诉警察任何事，除了我的名字之外”。就这么简单。
一旦你进了监狱，警察就会竭尽全力让你开口。其手段范围从比较无辜的样子，比如 “那么，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到更明显的陷阱，比如 “如果有人对自己的罪名感到紧张，我们可以去谈谈你的罪名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 我们只需要你放弃保持沉默的权利”。 即使你确定自己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你所说的话也会让其他人陷入危险之中 — — 警察越是把你看成是一个愿意和他们交谈的人，他们就会给你更大的压力。看似不相关的谈话，都可以用来确定被拘留者之间的关联，以及以后用来对付你。
请专注于度过难关，直到你被释放。之后，在律师的指导下，你将有足够的时间减压。
📌 请记住，你很可能在牢房里被录音和/或录像。在拘留室内，由于身边似乎 “没有警察“，许多被捕者会感觉下意识地放松，开始公开谈论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组织工作、当天的事件以及许多其他话题，但却忘了很可能有隐藏的监视器存在。这些话题即使不直接入罪，也会给你的对手提供有关你们的行动项目和相互联系的信息，这只会伤害我们。
警察和管教人员很可能会有不公正的行为。他们是想激怒你。你可能会发现自己想告诉他们到底应该去哪里，以及其他与他们相似的卑鄙人物。还是省省吧。如果你自己憋不住，就想想其他和你一起被捕的人，为他们憋着。与警察的任何一种互动都不能改善你的案子或你周围人的案子。
9. 不要相信警察说的任何话
📌 一旦被捕，你就处于一种不确定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你对自己的处境几乎没有控制权 — — 这种不确定性可能导致的焦虑心理就是警察对付你的主要武器之一。如果你能在被拘留期间努力保证自己暂时不对潜在的结果做出情绪反应，你就能夺走警察对付你的大部分权力。
警察是很会欺负人的。他们会说谎话只是为了吓唬你：说你会面临几年的牢狱之灾，说你在监狱里会被殴打，说其他被捕者跟他们说过 “你做了什么” 。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字，一切都是假的。你的案子的证据以后会很清楚，不要听信警察说的任何话。在你被逮捕的时候，要集中精力确保警察从你那里得到的信息尽可能地少，这非常重要！
即使你莫名其妙地遇到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好警察，他们也无论如何不能做出任何决定或承诺。他们可能对实际发生的事知之甚少。他们不发号施令，他们只是向上面传递信息。
所有人要齐心协力熬过被逮捕关押的过程，而不是去纠结警察的话，那没有任何意义。
10. 保持士气 (我们需要新的歌谱)
自从被水壶围困之后，一些被捕者都抱怨过那些行动中使用的歌曲。大部分只是类似 “永远团结” 的合唱。这些歌曲在某些情况下是不错的，但这一次人们见证了华盛顿特区15年来最大规模的逮捕，而这些歌曲与十年前大规模逮捕时人们所唱的歌曲简直一模一样。
我们需要新的歌曲，让人感到新鲜和现代。当然，要找到一首大家都喜欢的歌曲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通过扩大选择范围来保持它的趣味性。集体歌集应该包括针对各种情绪和环境的赞歌：欢欣鼓舞的曲目，没错，但也包括凝聚力量、严肃的团结、嘲笑警察，以及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传播决心的力量。人们还需要其他方式来维持士气，同时一起打发时间，比如做游戏、讲故事和说笑话。
抗议者特别感谢所有在集会对面围观的人们，他们通过挥手和大喊声援来保持抗议者的精神状态 — — 但到目前为止，最令人振奋的支持是两个街区外的燃烧的豪华轿车从第13街传来的烟雾和橡胶轮胎燃烧的气味。这些勇气的传染，街道上其他地方的激烈抵抗声比任何歌曲都要更加甜美。
11. 一分预防胜过十分治疗
📌 所有这些建议只要稍加预想就会更加有效。例如，如果事先稍作计划，也许被拘留者的发言就会更有说服力；上述绝食的提议也是如此。在您的亲密团队中提前计划好一旦被围困，你们会怎么做 — — 是否要突围，如何迅速摆脱可能被定罪的一切物品，谁会携带一次性电话，以及如何处理它们。
在反全球化抗议运动中，监狱声援战术取得了一些胜利，原因之一就是在组织大规模抗议活动的过程中，这些战术都是事先公开策划的。从理论上讲，你有可能在被捕后讨论并采用同样的团结战术，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很难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 如果您忘记了战术策划和战略制定的方法，请回顾我们的《信息行动主义》指南系列，目前进行的第6集。
最重要的是，要在情感上和精神上为被拘留做好准备。熟悉自己的权利和典型的警察谎言和诱导伎俩。练习一句话，比如：“在我有律师之前，我只会给你我的名字和地址”。或者最自信地表达你不会和警察说话的原则。排练一下。让自己习惯于说出来。
12. 最好任何时候都不要和警察说话
在你被释放后，你不必和给你打电话的警察、侦探或地区检察官交谈。向你的律师和你的队友们报告任何警察对你的接触或骚扰。
📌 另外，不要做任何 “实际上等于” 和警察说话的事：不要在获释后和媒体交谈 — — 无论他们发表什么有你名字的文章，对警察来说都和与你直接交谈一样有用。在签署任何集体诉讼之前，先和你的律师谈谈 — — 如果你的刑事案件还在进行中，有些案件可能会要求取证，强迫你作证，这可能会成为对你不利的证据。
📌 一定践行良好的《安全文化》！并考虑如果警方没收了你的智能手机，可能会获得哪些关于你和你的团队的信息。更改你的密码。尽快把你的手机号码换成新的，这样来电就不会一直打到警察持有的号码上。
以上这些建议会为您提供一个起点 — — 但不要完全照搬。新的抗议者可以问问前几代的抗议者，他们应对大规模逮捕的经历。时代已经变了，但其中许多教训仍然是相关的 — — 包括一些我们无法在这样的描述的东西。
一定要随机应变！您了解的可能性越多，您的应变计划就越丰富，您就越容易做到冷静沉着。好运。⚪️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