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乌克兰战争 7⃣️
正是这种想法 - - 斗争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斗争 - - 这种哲学观点,这种感觉,可以使你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使自己恢复理智,保持斗志。请永远记得,我们彼此是唯一能够相互帮助的人。
亚维拉的德兰曾经写道:“任何真的狂喜都是信号,说明你走在正确的方向”。
真的狂喜是什么?难道还有假的狂喜吗?的确有。目前一些中国异议人士所经历的就是假的狂喜。
真正的狂喜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悟、感受到自身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获得提升时的喜悦、为爱人和朋友的成功而鼓掌时的心情。真正的狂喜被“获得” 所激发。
而假的狂喜,就如仅仅因为敌人/或敌人的朋友的失败而感到的那种喜悦,以及 “遭殃的幸亏不是我”的小确幸。
我们始终希望能有更多人如亚维拉的德兰所言:走向 “正确的方向”。这是我们所有工作和努力的目标。
最近几年(现在应该说是“战前”)俄罗斯国内政治稳定的主要威胁之一就是社会的原子化和社会分层 — — 俄罗斯公民被封锁在他们各自的社会地位中(按照西蒙·科尔东斯基 Simon Kordonsky 的说法,是 “阶级”),一种普遍的不公正感由此产生。
几乎可以说每个人都不满意,仅仅是原因不同。
所谓的俄罗斯世界不断扩大的 “宇宙” 创造了越来越强烈的社会需求 — — 对正义的需求,这就是帝国的悖论。
当然,帝国的统治者无法满足这一需求,尽管他们试图主要通过反腐运动(“富人也哭”)、和社交网络上的开放(“我们和你一样简单”)来伪装缓解问题。但和中国一样,这都没什么用。然而,和中国不同的是,俄罗斯社会的反抗情绪一直在不断增长,行动力在各领域默默发展。
现在,伴随的是俄罗斯的评级下降,全球排俄。这就把整个状况推向了一个历史性的十字路口,不论是自由派还是共产党人,现在在同一条船上,就如俄罗斯无政府主义者所言:this time it is now or never!
📌 欢迎回来!这里是乌克兰系列第7集。如果您错过了前面的部分,可以在下面回顾:
为了帮助人们了解在乌克兰和俄罗斯发生的事,本集内容将介绍这两个国家的无政府主义者的叙述。
在第一部分中,来自卢甘斯克的流离失所者描述了他试图逃离战区的经历,以及乌克兰目前的状况;在第二部分中,俄罗斯反抗者描述了俄罗斯人如何在极度压抑的条件下试图动员起来反对战争时所面临的挑战 —— 您能看到与中国极为相似的状况。
虽然英语世界中一些所谓的 “左派” 鹦鹉学舌,通过指责北约来为俄罗斯的入侵开脱,或者猜测已经被杀害的数千名乌克兰人 “一定是法西斯分子”,但我们认为,任何对这些事件的负责任的参与都必须将反对军事侵略的普通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的声音集中起来。
我们不能只做信息的消费者,不能唆使独裁者的帝国野心,也不能指望其他自私自利的政府来遏制这些野心,我们必须与那些立即受到这次入侵影响的人们建立真正的团结关系 — — 不论是在乌克兰、在俄罗斯、在白俄罗斯、还是在任何其他地方。
联合。
汝欲和平?
自2月24日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警笛声和爆炸声每天都震撼着尤里·谢利亚琴科在基辅的五层楼房。
谢利亚琴科是乌克兰和平主义运动的执行主任,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家,他是一个孤立的但坚定的和平代言人。他因为拒绝携带武器和与邻居一起制作自制燃烧弹而经历了 “很多仇恨”,俄罗斯军队面临着从平民到决心保卫乌克兰的战士的激烈抵抗。
当被问及外国人可以做些什么来支持乌克兰的活动家时,谢利琴科说:“首先,告诉大家真相 — — 并没有任何暴力的方式可以实现和平”。
在本系列第3集中我们发布了对伊利亚的采访。日前 truthout 报道,在基辅附近的其他地方,伊利亚和他的战友们已经拿起武器对抗俄罗斯军队,正在进行战斗训练。
“伊利亚” 是化名。由于暴力升级,伊利亚必须隐瞒自己的身份,他是一名无政府主义者,为逃避邻国的政治压迫而决定抵抗俄罗斯的入侵。
与来自乌克兰和世界各地的无政府主义者、民主社会主义者、反法西斯主义者和其他左翼人士一起,伊利亚加入了 “领土防卫” 部队之一,该部队的运作方式类似于乌克兰军队下属的自愿民兵,具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权。
据一个名为 “抵抗委员会” 的团体称,在由互助团体和承担民事职责的志愿者组成的横向联盟的支持下,反独裁者在领土防卫结构中拥有自己的 “国际分遣队”,并正在为物资筹款。
伊利亚在采访中说:“当敌人攻击你时,你很难采取反战的和平主义立场,这是因为你需要保护自己”。
谢利亚琴科和伊利亚的不同道路说明了乌克兰的活动家和进步的社会运动所面临的困难和往往极其有限的选择。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对自卫和暴力在政治中的作用虽然有着不同的看法,但两人都采取了积极的斗争,似乎是相互支撑而不是相互对立。
伊利亚和他的同志们对乌克兰国家同样不抱任何幻想,他说 “显然这个国家有很多缺点和很多腐朽的制度”;然而,自2014年以来,乌克兰、俄罗斯和乌克兰东部的亲俄分离主义分子进行了低级别的战争,与许多其他左翼人士一样,伊利亚认为可能强加普京式的残酷独裁政权的 “俄罗斯帝国主义侵略” 是目前所有人最大的共同威胁。
乌克兰可能不是一个运作良好的民主国家,但反独裁主义活动家表示,该国的问题绝对不会因为俄罗斯的入侵和随之而来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压制性政治条件而得到 “解决”。俄罗斯的示威者目前正在不顾警察的残酷镇压,冒着被长期监禁的危险来抗议战争。
伊利亚说:“在俄罗斯,一场广泛的反战运动正在兴起,我绝对欢迎,但在乌克兰这里,据我估计,大多数进步人士、社会主义者、左翼和自由派,现在都站在反对俄罗斯侵略的一边,但这*并不*意味着与乌克兰*国家*团结一致”。
谢利亚琴科指责双方的右翼民族主义分子造成了致命的战争,到目前为止,这场战争已经夺走了数百甚至数千名平民的生命。
如果您错过了《乌克兰战争引发的大变局,绝不是中国人的“瓜”》
谢利亚琴科和一位和平活动家同伴因反对与俄罗斯支持的分离主义分子开战而被乌克兰的一个极右翼网站人肉并列入 “黑名单”,然后在街头遭到新纳粹分子的攻击。然而,他强调说,自2014年废除乌克兰亲俄总统的独立广场起义以来,法西斯团伙和极右翼极端民族主义分子的崛起,*绝不是*普京所说的俄罗斯血腥入侵的借口。
“目前的危机中,各方的不当行为由来已久,进一步采取 ‘我们这些天使可以为所欲为’ 和 ‘他们这些恶魔应该为他们的丑陋行为承担代价’ 这样的二元态度将导致局势进一步升级,不排除核灾难的发生”,谢利亚琴科说。
虽然许多平民自愿与乌克兰军队一起作战,但随着战争进入第二周,除了与俄罗斯人作战之外,活动家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伊利亚说,“民间志愿者” 正在帮助家庭逃离暴力,向世界各地的媒体发表讲话,支持参与抵抗的战士的家人,收集捐款和物资,并向从前线返回的人提供照顾。工会目前正在组织资源,帮助难民逃离被战争蹂躏的乌克兰东部,前往西方和波兰等邻国。
志愿者们来自不同的政治背景,但对于像伊利亚这样的无政府主义者来说,参与抵抗活动为提高激进派活动家现在和战后影响政治和社会发展的能力提供了一个途径。作为一种生存手段,提供互助和自主抵抗的基层 “自我组织” 也在各地涌现。
“要说明的是,在我们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同无政府主义。但更重要的是,很多人自发地组织起来了,互相帮助,守卫他们所在的街区和城镇以及村庄,用燃烧瓶对抗占领者”,伊利亚说。这正是无政府主义的直接行动。
同时,谢利琴科和分散的和平活动家继续反对强制征兵,其战术包括非暴力的公民抗命。谢利亚琴科说,18至60岁的男子不只有被禁止离境,还 “被禁止行动自由” —— 没有军事官员的授权,甚至不能租酒店房间。
谢利琴科说,官僚主义的繁文缛节以及歧视性的兵役替代方案甚至连宗教人士也出于良心拒服兵役。他补充说,外国活动家应该呼吁所有平民从冲突地区撤离,不分种族、性别和年龄,并向那些不把更多武器带入乌克兰以至于可能使冲突升级的援助组织捐款。
谢利亚琴科说:“如果不对发展和平文化和公民的和平教育进行投资,我们将无法实现真正的和平”。
采访来自乌克兰顿巴斯的流亡者
Ex-Worker Podcast 对一位来自卢甘斯克的无政府主义者进行了音频采访,他目前正通过乌克兰逃亡。谈话内容涉及战争中的日常生活、戒严令、武装部队的政治构成、社会基层动员防御和互助、边境局势、以及乌克兰以外的人们可以提供支持的方式。您可以在这里收听音频版本,或阅读下面的文字记录。
感谢您与我们交谈! 能介绍一下自己吗?
好啊,我的名字是D-。我是一名30岁的英语教师,来自卢甘斯克,是一名自由职业者,目前在赫梅利尼茨基 (Khmelnytskyi)。
您能讲一下您现在所处的情况吗?
过去五年来,我一直住在基辅,大约五天前,我和其他几个人带着几只动物决定撤离基辅。于是我们上了一辆和我们一起旅行的朋友的车,来到了赫梅利尼茨基。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们的车子无法启动。正在抓紧时间修车。
与基辅或哈尔科夫等地相比,赫梅利尼茨基总体上非常平静。但它只是在战争方面很平静,可以说是在俄罗斯坦克和炮击以及所有这些东西方面。
但就人们在这里的感受和当地居民的总体情绪而言,就远非平静了。有很多猜疑、紧张和不安的情绪。每天当地人都在预测,这可能是这里所有灾难爆发前的最后一天。在这种情况下,与我们离开的地方相比,即使我在这里观察到的实际的相对和平,也真的很难谈得上什么享受。
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我们知道全国各地已经宣布了戒严令。这在日常生活中是什么样子的?
与任何戒严令一样。其中之一就是全国各地都实行了宵禁,规定不能在几点后出门。还有动员[即征兵],它阻止所有18至60岁的男性离开该国,我想今天议会已经批准了泽连斯基总统动员所有人的计划。
另外,有很多民兵,我们称他们为国土防卫队,由所有决定拿起武器或以其他方式协助的志愿者组成。他们现在在街上巡逻。如果发现任何人看起来不熟悉地形,就会被询问,他们试图确认每个人的身份,弄清楚他们是否对乌克兰构成威胁,可以说就是这样。
在我迄今为止看到的所有战争中,都是如此,你能指望的人权比你想象中的要少得多。但我想,对乌克兰的大多数人来说,所有这些 “激烈的时代,激烈的措施” 的东西确实有意义。我个人有点担心的是,因为我是一个曾经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人(我的家乡卢甘斯克在2014年被入侵),我知道不幸的是,很多时候,这些激烈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但激烈的措施在未来几年内仍然存在。例如,2014年在卢甘斯克宣布的宵禁从未被取消;基本上晚上不能出门已经八年了,军队在街上巡逻已经八年了,所有这些措施的实施已经八年了。我有些担心,在这个过程中,乌克兰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我更担心的是,一旦我们结束这场战争,那些失去的东西会一直失去。
我实际上没有意识到在2014年东部战争期间你也在那里。关于那段经历,或它如何塑造了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你有什么想分享的吗?
当然,我必须承认,我实际上没有亲眼看到2014年时的战事。我是在那年4月离开的,也并没有真正相信战争会开始。我决定骑自行车去格鲁吉亚旅行,所以我骑车穿过俄罗斯南部,最后到了第比利斯,当我到达那里时,已经是2014年5月了,那是战争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实际上只计划旅行几周,结果是,我反而旅行了三年,因为我不知道该回哪里了。所以我错过了整个事情的战争部分;我看到了它的所有积累,我看到了导致它的事件,但我以前没有被炮击过 — — 实际上这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对战争。所以我不能说我见过两次战争;我只是以某种方式、在某种维度上经历了两次,但我以前没有像今年这样亲眼看到活跃的战场。
你是否与乌克兰军队有过互动?对此时武装部队的组成或正在战斗的人之间的政治动态了解多少?
我个人认识一些自愿参加国土防卫的人,他们来自各种背景。有的人被认定为反法西斯主义者和反独裁者,自然这里面也有大量的爱国者和民族主义者,还有一些普通人,他们平时根本不关心政治,只是在这种压力和愿望下,想做点什么来加速战争的结束,他们也是自愿的。
但考虑到乌克兰的人口结构,它缺乏政治多样性,它首先是非常单一的,所以很自然地,他们的队伍中会有比其他地方多得多的右翼人士。但在我看来,这只反映了乌克兰社会在更大范围内的实际构成,并不是说这种特定的职业在某种程度上对右翼比对反独裁者更具吸引力。
但这只是我的印象;我没有具体数字,真的。
回顾无政府主义者在入侵前几周的讨论,你认为你准确地理解或预测到了什么?哪些让你感到惊讶?
我对入侵并没有真正的准备,尽管它至少在一年前就已经笼罩着我们了。在它开始之前的大约三四个月里,整个西方媒体对这一事件的关注度一直在上升。我认为,直到最后一刻,大多数平民还只是希望它不会发生,因为在持续的恐怖中度过一整年并为自己的最后日子做准备是非常困难的。我认为这里的人们养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是过一天算一天,而不是提前做任何实际的末日准备。所以在这方面,我就像我所熟悉的大多数人一样,基本没有什么准备。
战争的发展方式也有些令人惊讶。我确实希望俄罗斯的计划在规模上会稍逊一筹 — — 我以为会像我们在2014年时在我的家乡经历的那样,所有的进展都类似于前进两步,后退一步:我们会夺回一些领土,虽然不是我们失去的一切,这样每个人都能感到有些胜利,然后它就会停止,至少是疯狂的部分停止,然后再持续几年。但不幸的是,在这一点上,我天真的希望似乎被证明是错误的。现在还不完全清楚进攻方的目标是什么,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们要实现的是什么。因为入侵的规模是巨大的,其破坏性几乎是本世纪以来我们在乌克兰任何地方所见过的都无法比拟的。
战争的经历如何影响你对无政府主义和社会变革的思考?以及,我们应该做什么?
我对许多无政府主义者的反应感到惊喜。他们非常迅速而有效地在这场战争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们正在做事,合作和组织,抵抗帝国的入侵。
在2014年开始的战争中,远没有那么多革命者在战斗。当时似乎很多人觉得那是我们需要为和平做出的牺牲 — — 我这里指的是乌克兰失去的领土 — — 不值得让任何人为之流血。人们广泛接受了这些损失(当然是不满意的)。但随着这一新的发展,我是说现在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八天,许多人已经意识到,认为你可以满足这条巨兽的想法是天真的。只要它还活着,它总是会再次饥饿,所以现在是时候表现出一些抵抗力了。
至于我对无政府主义的看法 …… 乌克兰政府在这期间的行为方式,几乎叫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同时,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基层组织,以及人们为彼此做事,以众多方式自愿地义务地合作。这是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它实际上表明,无政府主义确实有巨大的潜力,因为我们已经看到,如果没有无政府主义,没有人们对事业的承诺,没有人们对尽一切可能赢得战争的兴趣,事情会如何发展,我们在2014年就看到了那种状况。
克里米亚在没有一枪一弹的情况下就丢了,然后是卢甘斯克,我的家乡,也在没有这种大规模的、坚定的斗争中丢了。当然,我不想贬低军方在那里的所作所为,但我想,这自然与我们现在的战斗完全不同。因此,这确实告诉我,即使在一个诸如无政府主义、反独裁主义和一般的左翼完全被打压和边缘化并几乎被抹去的国家 — — 即使这样,仍然有如此多的潜力和人民的行动力来对抗据称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之一。
所以总的来说,它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希望,让我对我曾经持有并仍然持有的想法充满希望。
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社会从基层动员起来的一些方式吗?
现在互联网上到处都是这种情况。我们看到人们是如何自愿做各种事的;一些人互助驾驶,彼此娱乐,互助食物,照顾被遗弃的宠物,帮助提供医疗用品,有一些企业(我不想赞美企业)但甚至一些企业也在挺身而出,帮助人们提供物流、食品、药品,人们需要的所有必需品,特别是在这种正常社会崩溃和重组的时候,你真的不能指望什么;你不知道你通常指望的服务是否还起作用,甚至是否还存在。
只有互助才能拯救所有人。
在这里和那里,全国各地的人们都在挺身而出。互联网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还有一般战争的纯粹绝望和恐怖。当你被困在某个地方,而且真的很糟糕的时候,你肯定会想做任何事,不管是谁,都可以,以减轻自己和你周围的人的痛苦,并帮助尽快结束这场灾难。
因此,我确实看到了很多例子,关于食物、医疗保健,以及给人们提供住宿的地方 — — 就我而言,我在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小镇上的一个陌生人家里住了好几天,得到了很多东西。这一切真的很鼓舞人心。所以,是的,我认为人们正在各种方面挺身而出,提出各种要求,并为他人所经历的斗争而奋斗。这很鼓舞人心。
我们听说,此时此刻,自入侵开始以来,已有超过一百二十多万人逃离了乌克兰。你能告诉我们边境上的情况吗?当你到达那里时,你的期望是什么?
我仍然不确定我是否会被允许离开。尽管我有糖尿病,但我的军事文件说我 “仍然有资格在战争时期服役”,而这正是我们现在的情况。所以我想我可能不得不留下来,除非我会对违法行为感兴趣。但不管我是否可以离开,边境的情况对每一个到达那里的人来说肯定都是挑战。我知道在边境上有30英里长的队伍,人们排着长队试图通过;有些人花了几天时间排队以试图进入波兰。
值得一提的是,有色人种,所有拉美人、非洲人,几乎所有 “其他人”,都比乌克兰白人更难以通过边境进入欧洲。
还有一些报道说,有很多人试图利用人贩子;人们被告知要非常怀疑那些特别向有吸引力的年轻女性提供 “帮助” 的人,因为根据我所听说的,这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另外,有些人试图收取数千美元的贿赂以换取在逃难潮中插队,以及其他类似的东西。但另一方面,我认识的一些人正在做各种各样的互助工作:在他们自己靠近边境的房子里接待多达十个人,不断给逃难者提供食物,自愿为每个试图逃离的人提供他们能够提供的任何帮助。
因此,就像任何其他危机一样,当然有残暴的一面,也肯定有一些能激发希望的一面。但是,与欧洲的边界目前绝对不是一个 “寒意刺骨”的地方,我可以告诉你这一点。
总之,这就是我们目前似乎要去的地方,只要我们的车修好了。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其他情况,这里似乎仍然是一个不会很快被炮击的地区。离欧洲越近,就越安全。所以这是我一直往西走的主要原因,只要我们能做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你在那里看到的人们在国际支持或声援方面希望看到什么?你认为如何做才可能带来变化或有效?
嗯,这真的需要具体看情况 …… 我无法确定当你把钱寄给大多数非政府组织时,这些钱最终到底去了哪里。但我确实认为这可能是一件好事。大多数人现在需要钱,几乎所有被困在乌克兰而不能离开的人都需要钱。红十字会,或任何你确信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团体,只是为了缓解局势和减少痛苦的团体,不会是一种浪费。
任何身处战争中的人最需要的都是结束战争;第二好的东西是逃离战争的机会。鉴于现在,乌克兰正在阻止任何不想打仗的人逃离该国,任何能够绕过这一点的方法 — — 比如,做医生的人可以伪造某人的证件,说这个人病得很重,需要去柏林或巴塞罗那诊断,或者其他什么的,都会有用 ….. 现在要确定哪些东西在这方面有帮助,还为时过早,但这些东西对许多人来说可能是非常宝贵的。
还有就是,作为个人的支持。如果你认识在乌克兰的人,而你有多余的美元,请寄给他们。我认为他们会很难拒绝的。
在[地缘]政治的规模上,我现在已经超越了这一点。显然,无论如何,美国作为一个海外帝国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带来多少好处。早在2014年,我们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的领土是如何被吞并的,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而当美国开始吓唬大家,警告大家,并更多地参与进来时,我们只是发生了一场更大、更血腥的战争。
所以……我不认为美国作为一个国家所能做的任何事情都会对我们非常有利。我只能想象,如果美国在当地介入,可能会发生什么,因为我们已经看到了在许多其他国家,如阿富汗、库尔德斯坦等地的结局。
因此,我认为帮助应该是基层的,从人民到人民,或者为那些考虑到人民利益的组织,而不是公司或政府或类似的机构。我认为,这将是对有人能抽出的任何资源的最有效利用。
关于乌克兰现在发生的事,你还有什么想让我们的听众知道的吗?
我认为现在有很多来自乌克兰的声音,特别多,相比下俄罗斯和我的家乡的声音极少,所以人们可以从自己的角度得到某种画面,了解这里的需求是什么,这里的恐惧和希望是什么。倾听这些声音并表示你的声援,是我们所能希望的最好结果。因为随着这些战争的持续,这个世界往往会变得更麻木,对消息失去兴趣。
只要你还有这种兴趣,我们就应该尽力传播这里发生的事,那些愿意伸出援手的人不应该等待,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不记得乌克兰是什么。
世界各地的这些战争都是这样的。两周通常是大众注意力持续的极限时间,或者至少是在它成为另一场无人问津的战争之前达到顶峰的期限。
感谢你与我们交谈!
感谢你们的邀请,只要还有人愿意听,我很乐意分享。
我在俄罗斯的日子
我在俄罗斯的日子无比紧张。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炸弹并没有落在我们头上。然而,我们正看着炸弹落在乌克兰人身上。我的家人跟着俄罗斯电视重复:“泽连斯基把军队藏在城市平民区里,所以我们的军队必须轰炸平民区”。
与我们的家人和街上的人交谈是非常重要的 — — 很多人并不真的支持战争,但他们经常试图说服自己,这场战争有一定的 “合理性”。他们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这场噩梦的帮凶。
出于这个原因,在相关话题的对话中,人们感觉受到了对抗,可能会受到感情的伤害,但他们肯定能与你产生共鸣,并倾听你所说的话,这可能是非常重要的。
日复一日的压抑是很强烈的。任何人,甚至是小孩子,都会因为任何形式的海报抗议而被逮捕。
这些天,你甚至不能拿着一张纸站在街上,不管上面有没有写着 “战争” 这个词,你都会被逮捕。
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警察正在殴打人们。
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吓到人们。许多人再次走出去。他们寻找斗争的方法。他们组织起来。
从今天,3月4日开始,抗议战争或传播任何不是来自俄罗斯国家官方来源的战争信息,都是犯罪。你可以因此被判处最高15年的监禁。对于一家报纸来说就是,作为记者你就像在地雷阵里工作,你只能有一次犯错的机会,然后粉身碎骨。国家检察院甚至在全国所有地区设立了针对反战运动的 “特别小组”。
尽管如此,无论事情有多难,我们都没有处于面临军事侵略的境地。在俄罗斯,人们可以 “选择” 是否抗争。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乌克兰的武装抵抗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更容易:那里的人们并没有真正的选择。
在俄罗斯,为了抵抗战争,每个人都必须做出道德判断,估计风险。袖手旁观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选择,尤其是当这种侵略是以我们俄罗斯人民的名义 — — 或者至少是以我们的国籍、我们的所谓身份的名义 — — 进行的时候。然而,这是一个必须做出的选择。俄罗斯的人们现在正面临这种选择。
目前我已经离开俄罗斯多年了。在我离开之前,有压迫,但公民依然有办法公开组织政治斗争,上街游行,那时候我们不必太担心逮捕或罚款。在某些情况下,极右翼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原因;我们总是要考虑到自我防卫的不同方面。但在2012年时,至少你还不必对自己说 “我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这意味着我必须为监狱和酷刑做好准备”。
现在,我们的自卫实践涉及到这样的问题:“我们如何避免仅仅因为在Telegram上发了一个帖子而被逮捕?”
从这些方面讲,今天,我们的自卫不是以捍卫我们的文化、社会、关系和思想的愿景为前提的,而是以避免被镇压、对国家的行为作出反应、维护我们的个人自由、远离监狱为前提的。
当我们从长远角度考虑时,这是我们在俄罗斯的运动的一个很大的缺陷,因为事实上,我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向我们保证任何事。我们甚至不能保证我们彼此间能手拉手站在一起,看着对方的眼睛,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是同志,我们会继续斗争。无法保证。
我们缺乏战友情谊,缺乏资源,缺乏基础设施,缺乏关于今天如何斗争以及如何在未来几十年继续斗争的意识形态观点。
我们缺乏这样的信念,即:为了你的自由,为了你的幸福,为了你的生命本身,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斗争。
我们缺乏这样的信念,即:如果你奋斗,即使你死了或进了监狱,也是值得的,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是这种想法 — — 斗争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斗争 — — 这种哲学观点,这种感觉,可以使你在最困难的情况下使自己恢复理智,保持斗志。
同志们,我们彼此是唯一能够相互帮助的人。
现在,在我这个远离莫斯科的小镇上,仅仅为了出去贴一张海报和喊几句口号,我们就必须召开一整天的会议,思考我们的战略,提出战术,衡量风险与收益的关系,分析立即做任何事的紧迫性。
我可以从队友们的声音中听到焦虑和恐惧。这抑制了人们的想象力。在这些时刻,我们可以感觉到,如果我们不能真正想象出我们的胜利,我们就无法赢。现在,我们甚至还在努力想象自己如何组织起来并战斗。
这就是我在这里看到的不同,现在,在离开一段时间后回到俄罗斯。这就是过去十年在这里出现的发展。现在,每个人都必须考虑自己准备好了什么,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
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我们必须努力,在安静的时候进行准备和组织,而不仅仅是在紧急的时刻。因为现在,没有结构,没有经验可以传授,很少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把自己摆在前面,只因为这是值得的 …… 没有任何组织来提出建议,只有混乱、恐惧、愤怒和无助的感觉。
不过,我注意到一件事。我在想,我能看到这一点只是因为我是无政府主义者,我希望看到这一点吗?还是我看到这一点是因为它正在现实中发生 — — 但似乎的确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得普京已经越过了他妈的最后一条线。他们看到自己的政府如何否认一切,而流传的视频显示乌克兰城市被火箭弹炸毁,平民被撕成碎片。
感觉好像我们已经穿过了某种迷雾,人们正在觉醒。一切都还很混乱,但噪音太大,太明显,让人无法长久地沉睡下去。似乎每天都有更多的人在醒过来,而且越来越多。
对我们无政府主义者来说,胜利和失败的问题一直很复杂。现在,如果我们要想象俄罗斯国家的失败,不妨问问自己这将意味着什么。
一方面,内战通常不会开启解放的可能性,也不会导致社会革命 — — 相反,通常情况下,内战只会让所有人淹没在参与者的鲜血中。纯粹的军事胜利绝不会是无政府主义者的胜利。
我们认为无政府主义者的胜利需要几代人的革命努力和社会的发展,涉及到许多斗争的战线。军事交战只是自卫的拼图中的一块;如果没有更大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为自卫提供意义和目的,它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俄罗斯国家及其意识形态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失败,无论会是什么样子,都可能打开裂缝、断层、通往革命社会变革形式的大门,而这对于 “国家监狱” 中的俄罗斯人民来说,大约一百年来都是不可想象的。
对于俄罗斯人来说,这一次是不成功便成仁。
在这方面,我看到俄罗斯的女权运动有巨大的潜力。现在,我看到这个运动的参与者正在尽最大努力组织起来,把他们的观点带到街头,带到人们面前。谈到提出自卫的愿景,将斗争的多种形式和意义汇集到一个具体的哲学中,我相信无政府主义者和女权主义者可以比其他人做得更好。
特别是当涉及到武装斗争时 — — 迟早总会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进行,因为那是自卫的一部分 — — 我们必须认真听取我们在俄罗斯和世界各地的女权主义同志的观点,反思她们的意见,确保有空间让她们自主组织。我们可以从经历过罗贾瓦组织和斗争的妇女、LGBTQI战友的观点中获益;这可以让我们了解到革命进程,而这是很难得到的。
在这种情况下,有可能想象出两种情况的演变。要么我们将看到一个专制国家的崛起和加强,这是我们这一代人还没有经历过的;要么,事件将朝着更自由的明天发展,普京政权分崩离析,我们的社会终于能够共同做出改变,对抗保守的右翼分子,他们不会放弃一个所谓 “俄罗斯世界” 的梦想。
光有希望并不足以使后一种情况成为现实。我们现在就必须为之付出艰苦的努力,利用过去几十年留下的所有基础和前几代老革命家留给我们的每一个模式。
但对我们来说,还是有区别的:在这样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中,现在必需是开始思考长期问题的时候了,想象我们在十年、十五年或二十年后想要达到的目标。
我们可以从我们想要达到的未来到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一路向后计算我们需要采取的步骤,以确定我们今天需要采取的步骤。
当然,有很多事情我们无法提前预测。但这个练习首先是把反抗斗争作为一个终身的承诺,把镇压和国家政府理解为严重的敌人,但也是一个更大的历史斗争中的插曲,这个斗争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其他人还会继续进行。
以这种方式来理解我们自己,我们在这场斗争中和它的发展方式中继续生存,通过我们为后代留下的遗产。
随着俄罗斯的镇压加剧,这样理解可能有助于我们在即将到来的状况中生存,能够在未来的时间里站稳脚跟。它还可能帮助我们确定我们自己与并肩作战的同志以及我们尚未遇到的同志的关系。而且可能会有很多新的反抗者出现 — — 这种情况贯穿我们整个社会,改变了社会的面貌。
这种思维方式可以起到在以前不可能的地方创造合作和团结的作用,并将我们作为无政府主义者与其他可以合作的人联系起来,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我们和周围的人是我们彼此的全部,我们必须能很好地理解我们社会中目前的断层。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勇敢和坚持的时候 — — 现在,当我们很难想象下周会发生什么的时候,我们必须以这样的方式行事,无论未来几个月和几年会发生什么,我们都能对自己诚实,并能以自豪、爱和微笑的方式看着对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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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 Is Forcing Ukrainian Leftists to Make Difficult Decisions About Viol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