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阿根廷新当选总统是个骗子;"无政府"究竟是种什么状态?
当前的形势与 "无政府主义" 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相反,这一切咄咄逼人都是与资本主义之间的关系,资本主义将继续吞噬大多数人的劳动成果,使少数特权阶层受益。希望世界其他地区的自由派支持者能够看到阿根廷的教训,并最终认识到真正摆脱剥削压迫独裁暴政的方法是什么。
11月21日:
不存在“无政府资本主义”这种东西。阿根廷新当选总统是个骗子 ——
有一种东西叫 “无政府主义“ ,即 反对一切形式的压迫性权力;有另一种东西叫 “资本主义“,即 少数人通过市场竞争过程积聚对其他人的压迫性权力的制度。这两个词是反义词。所以·并·不·存·在 “无政府资本主义“。
阿根廷新当选总统哈维尔·米莱自称 “无政府资本主义者”。他赞扬特朗普,反对堕胎,并计划加速新自由主义紧缩政策,使其达到噩梦般的程度。
无政府主义者一直反对资本主义和所有政客。所谓的 “无政府资本主义者” 利用民众对国家权力的不满将财富不平等合法化。如果始终只有少数富人说了算,就·不·可·能·有·任·何 “自由”。
阿根廷有一个多世纪的无政府主义传统,革命者反对资本主义和国家权力。我们遵循他们在2001年起义中提出的口号:Que se vayan todos / 所有统治者下台!
#Argentina #Anarchist #uprising #Farright
最近几天里全世界都在谈论阿根廷:因为来自极右翼选举联盟 “自由前进党” 的极端自由主义候选人哈维尔·米莱赢得了总统选举。鉴于社交网络上许多 “专家” 对这位极右翼总统观点的政治分析似乎存在严重误解,本文将尝试做一个简要的解说。
我们先简单地从米莱本人的观点入手,看看这些观点会对该国普通民众的状况产生怎样的影响。
这位阿根廷新总统是 “市场能解决一切问题”(又称新自由主义/达尔文资本主义)思想的支持者,他认为应尽量减少国家对民众经济生活的干预 — — “自由主义” 不等于“自由意志主义”,可在这里查看这两个概念的区别。
在极右翼自由主义的意识形态中,社会发展的引擎是私营企业,私营企业的责任之一本应包括对其员工的福祉负责。减税会对大部分人赖以生存的社会项目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从短期失业救济到获得医疗保健等等。这些社会项目的绝大部分·都·不·是·国家施舍的结果,而是工人在国家存在的整个过程中不断进行社会斗争的结果。
除了削减公共开支和尽量减少税收外,米莱的意识形态还包括减少国家在保护民众安全方面的作用 — — 但这·只·是·意·味·着暴力的私有化:“保护” 的理念不再是警察这样的中央集权机构,而是转移到了私营企业,而私营企业在获得武器权的同时,也有机会组建自己的小规模军队,为自身利益而使用暴力。
很难想象,在一个选举出这样一位总统并持续陷入经济危机的国家里,工人们将如何自发地组织起来与国家暴力和企业暴力进行双重斗争。
到选举时段,阿根廷的贫困率仍徘徊在40%左右。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下,私营部门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只会对民众的权利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在这种情况下,自由派最著名的枪支权利可能会成为控制劳动力的另一个因素,鉴于目前的事态,大多数劳动者都不可能买得起枪。
总体而言,米莱的 “新” 政策的承诺让人想起娜欧米·克莱因(Naomi Klein)在书中描述的老派资本主义休克理论:最激进的 “自由市场”代表利用政治/经济危机来推动不受欢迎的措施,以此作为解决问题的办法。经历过苏联的人都会记得九十年代疯狂私有化的故事,最终的赢家是最有 “企业家精神” 的人,而大多数人则再次变得一无所有,被抛向破碎的谷底。
除其他外,他的朋友圈子也揭示了米莱的政治计划:从公开的西班牙法西斯政党“呼声党”/VOX、到特朗普和博索纳罗这样的政客 — — 这位阿根廷新总统显然与极右翼分子为伍,他与 “无政府主义者” 之间的相似性,就像特斯拉总裁马斯克与萨帕塔民族解放军的副司令马科斯之间的相似性差不多。
也许有人会问,作为无政府主义者的我们为什么 “突然开始反对” 减少国家在人类生活中的作用?就如这些天里关注阿根廷选举的全球革命者都能看到的,突然之间所有无政府主义者都站出来反对米莱,这是怎么回事,而米莱主张的部分纲领与无政府主义观点甚至有些相似?
关键问题在于国家消亡/毁灭的条件。并非每一种国家消亡的情景都能代表向无政府主义社会的过渡。无政府主义的基础之一是对一般权力问题的深入研究。现代无政府主义者不仅主张废除国家,还主张废除所有其他形式的人类剥削:资本主义、父权制、种族主义 / 殖民主义 / 奴隶制等等。
就阿根廷而言,咄咄逼人地削弱国家的作用并将暴力权移交给私人公司和企业,只会导致权力被转移到精英手中,而普通民众根本无法对其施加影响。在国家,偶尔也会有政治震荡的时刻,比如新纳粹分子当选总统,而在公司,只有一小部分管理者关起门来做决策,透明度为零。你觉得对抗哪种暴政更容易些?
这是一些非常简单的事实:正如并不是每一次革命都能实现工人的解放那样,也不是每一次 “废除国家” 都会实现人民自由的增加。上周阿根廷选民无视过去和现在的教训,选择了极右翼政客,这只说明大众对左派的失望有多么的深重。
当前的形势与 “无政府主义” 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相反,这一切咄咄逼人都是与资本主义之间的关系,资本主义将继续吞噬大多数人的劳动成果,使少数特权阶层受益。希望世界其他地区的自由派支持者能够看到阿根廷的教训,并最终认识到真正摆脱剥削压迫独裁暴政的方法是什么。
11月23日:
新总统的就职典礼将于12月10日举行,届时阿根廷将纪念 “军事独裁政权倒台40周年”。
与此同时,米莱本人也不断提及军事独裁的经历,引用皮诺切特、米尔顿·弗里德曼和哈耶克的话,并不时称那些在法西斯军政府时期受镇压的人为“恐怖分子”。副总统维多利亚·维拉鲁埃尔是一名高级军官的女儿,毕业于五角大楼军事学院,因创建并领导 “(左翼)恐怖主义法律研究中心” 而闻名。此外,她还与极右翼的西班牙Vox党一起,发起了对卡斯特罗政权 “在拉丁美洲犯下的战争罪行” 的调查。
当然,这也是每个法西斯分子的标准套路:传统价值观、打击非传统倾向、承诺将权力归还给穿制服的人,再将军费开支提高到国内生产总值的 2%。
1935年,季米特洛夫警告共产国际代表大会:法西斯主义的小丑手段不应误导你们。小资产阶级厌倦了中间方案,他们选择了一个至少不会让他们感觉无聊的人。小丑式的怪癖、对反对者的尖酸刻薄、嬉皮笑脸和夸夸其谈曾一度确保墨索里尼胜利上台。如今,一模一样。
因此,米莱的胜利和特朗普的惊人收视率一样,并不是什么幽默感。
需要思考的是各种左翼阵线曾经扮演了怎样的背信弃义角色(在阿根廷,他们的代表在过去的40年里一直掌权)。与民族主义调情,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寻找共同语言,不断向国内和国际资本妥协 — — 所有这一切导致阿根廷左派彻底破产,而现在,正如历史上多次发生的那样,正在为法西斯主义在整个欧洲大陆的复兴扫清道路。
#Argentina #Farright
无政府状态是在你不想成为政客的时候
无政府主义者之所以被视为 “只关心自己利益” 的一群人,原因之一就是他们不相信 “政治代表” 的概念。
媒体和当权者制造了一种假象,就好像大多数人都对选举投入了极大的热情,热衷于将选票投给能够 “捍卫” 他们利益的候选人或政党。这不是真的。由于人们相信自由派所谓的“民主”能通过代表制赋予公民权力,无政府主义被视为反社会的观点而遭到斥责。这显然是错误的。虽然许多人觉得投票是迫不得已,但无政府主义者对盲目地将权力授予政治精英的天真热情表示怀疑。
无政府主义者有充分的理由对政治代表制保持警惕。并且,无政府主义对代表权的看法是与公众对政治的态度有机地交织在一起的,并无特殊。
首先,选举只对合格选民开放。更糟糕的是,由于只有一小部分当选代表能够控制政府,因此任何选举的关键结果都是由少数人决定的。自由主义“民主”制度就是少数人选举出极少数人来管理国家。大多数人不参加选举,大多数人的声音也不被听到。而无政府主义者与大多数“普通人”团结一致。
其次,许多选民参加选举是为了抗议精英,挑战现状。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反抗行动,是对制度的斥责。人们在顺从体制的运作的前提下,寄希望于选出的候选人能从内部摧毁体制。由此,越来越多的反建制候选人受到不满选民的欢迎。无政府主义者并不反对当前的制度需要改变,并乐于帮助瓦解这一制度。然而,很多人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一旦进入体制内部,任何政治行为者都将不可避免地会成为体制的一部分,为少数人的利益服务,损害整个社会的利益并使大多数人屈从。从古至今的无数事实一再证明了这一点。
最后,许多人认为代表制行不通,并认为任何声称代表他们的政客都是伪君子。虽然有些人可以被蒙骗下放权力并在选举中投票,但只有极少数人渴望成为政客。在这意义上当权者才是真正的“边缘人”虽然他们掌控权力。
我们大多数人并不寻求成为政客,因为我们认识到代表制的欺诈本质。如果你问为什么有人不想从政,他们很可能会回答说政治是腐败的。然后他们可能会承认,他们不认为那是一份真正的工作,并说他们讨厌虚伪,而所有政客最终都会参与其中。
要明白政治代表是一个骗局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知识。不从政是一个常识和体面的问题。拒绝在政治机构中代表他人并不是罕见的态度,而是绝大多数人根深蒂固的信念。
如果无政府主义者能够让更多的公众注意到这一悖论:也许政治宣传已经说服了大多数公民,让他们相信在选举中投票对他们有好处,但绝大多数人仍然直觉地拒绝成为一名政客。授予权力是一回事,对他人行使权力则是另一回事。
也许有不少人可以容忍某种程度的暴力,但最终多数人都会拒绝为残暴地压迫人类同胞承担责任。我们都认为奴役他人是不人道的,也不想掌管不公平的暴力制度。某些情况下人们可能会被误导着接受了暴政,但人性不可能被打败或完全根除 — — 拒绝登上政治金字塔顶端是一种抵抗形式,它源于人类共同的尊严和自由。
因此,无政府状态仍然是人类的核心。科林·沃德在《行动中的无政府状态》(1973 年)一书中总结道:“各种形式的无政府主义都是对人类尊严和责任的主张。它不是政治变革的方案,而是社会自决的行为”。
有鉴于此,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政治机制,当前的民粹主义潮流有可能对人类造成损害。对于那些对 “从内部改变政府机构” 的承诺深信不疑的人来说,现实的考验就在眼前:这些理想主义的逆反者将变成他们所憎恨的东西 — — 精英压迫者。因此,远离政治意味着拒绝成为机器中的一个功能性齿轮。这是大多数人都能理解并认为合理的无政府主义原则。
无政府状态不是极少数人的专利,而是社会的基本结构。正如沃德所言,“一个无政府的社会,一个没有权威的自组织的社会,总是存在的,就像雪地下的一粒种子,被国家及其官僚机构、资本主义及其浪费、特权和不公正、民族主义及其自杀性的忠诚、宗教冲突及其迷信的分离主义的重压所掩埋”。
在最人道的时候,人类本就是心地善良的无政府主义者,我们并不想伤害和压迫彼此。只要我们中更多的人能够看到政治代表制的误导性和伤害性。它扼杀和限制了我们的人性。在直觉层面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明白代表制的反常影响,因为他们不想成为政客。
5月11日帖 —— 答读者问 — — 为您的讨论开辟不同的视角:以反等级制为例
Q:「你们反对等级制,但我经历的任何组织都是等级制的。如何才能消灭等级制?如果做不到,那说明无政府状态只是个神话?…… 技术能带来平等吗,还是必然造成高科技极权主义?…… 你们发布过的相关内容我都读过了,能不能说点以前没说过的?」
iyp:人们普遍认为,新石器时代出现了从平等主义到等级制度的社区过渡。但从无政府状态到等级制度的过渡不仅可以在时间上看到,也可以在观察的规模发生变化时看到。
重要的是要知道,不同的组织形式可以在同一个社会中以不同的规模共存。
I
想象这里有一些权力平等的平等主义团体的集合。这样的社会体系是完全无政府的。但随后,这些群体中的每一个都会有一个过渡到等级制度的过程。
现在,群体内部的关系将是等级制的,但群体之间仍然存在无政府状态。
在下一阶段,这组团体分为两个联盟,每个联盟中都有一个明显的主导者。现在,联盟中各群体之间的关系不再是无政府状态。但在两个联盟之间的关系中仍然存在无政府状态。
随着每一步的发展,社会中都会既存在无政府状态的关系,也存在等级制度的关系。它们占主导地位的规模不断改变。
史前的平等主义是由几十人或几百人组成的小社区的平等主义。从某种意义上说,小型平等主义社区在今天并没有完全消失。仍然有友谊团体、横向公社、同事之间的平等联盟等形式。它们只是不再是组织规模上的 “顶级” 形式。在它们之上,有一种更高的组织形式,包含了它们,并有可能使之变形。
但如果我们再往上走,就会发现等级制度也很有限。这种情况可以用 “国际关系中的无政府状态” 的概念来描述。虽然有等级的民族国家参与了国际关系,但它们之间还没有明确的等级关系,它可以非常微妙且不断变化。
II
大型的社区不得不按照等级来组织,这是因为人类的大脑处理社会信息的能力是有限的。任何大规模的无政府组织都需要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
一个明显的途径是 — — 想想看,如果我们能够从根本上减少信息负担和/或提高人们的信息处理能力呢?
您当然可以想象技术上的解决方案 — — 比如用于大规模协调的社会界面 — — 能够筛选出不相关的信息,以一种方便的方式处理和呈现关于其他多个社区成员的原始数据,他们的态度、观点和决定,等等,开源自由,自托管。
另一个选择是,在物理上增加一个人的记忆和 “计算能力”。未来的神经植入物不仅为政治极权主义提供可能性,也可以为政治解放开辟新的可能。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当然,随着无政府状态的规模向上扩展,这样的解决方案将需要越来越多的资源 — — 毕竟,随着新人一次次加入,社区的复杂性就增长得越来越快。
但扩大平等的无政府状态的窗口就是显著的成功。
这里必须强调我们应该讨论的不是 “如何消灭等级制度,而是考虑一个等级制度的 “窗口”,在这个窗口之上和之下,无政府状态仍然有效。即,关于无政府主义组织的 “窗口”。比如,作为一个无政府主义组织从下层受到限制的例子:在一些 “原始” 社区,家庭之间存在着平等主义的组织,但家庭内部却不平等。
两个参数将是这里的关键:a)组织形式的可变性,或者反过来说,一种组织形式在特定规模上的主导地位;以及b)特定类型的组织在特定规模上的转变。
所以,无政府组织的问题可以表述如下:
- 等级制度的窗口是否会扩大?这可能是由于什么原因?
- 我们能否扩大无政府状态的窗口,以及如何实现这一目标?
能够考虑到组织的规模,可以为这种讨论开辟一个非常不同的视角。
绝大多数议题都有类似这样的调换视角来开拓眼界的可能性。当您意识到朋友们开始陷入虚无绝望、开始老生常谈、开始重复同一套观点时,您可以试着引领大家走出死胡同。
III
Q:「政府也会声称平等自由,很好笑。革命者如何在同一个概念下推动解放?」
iyp:重建。
解放计划在历史上一直依赖于一些关键概念。“自由”、”平等”、”财产”、”权力” 和其他。每一个概念的背后都有一个漫长的发展历程。然而,即使是基本概念现在也需要重建了。
今天,新的理论方法已经出现,相关领域也积累了新的事实材料,而我们对自由意志主义思想的主要概念的思考方式却依然陈旧。
比如说,流行的平等理论只发展了自由主义的 “条件平等”和 “机会平等”的概念 — — 这是打破阶级特权但保持不平等所需的特定启蒙工具。今天的革命者如果缺乏自己的平等概念,就只能被迫使用别人的、为完全不同的目的而发展的概念。而且不仅仅是这样。现有的概念是非常模糊的,可能禁不住较真的辩论。
普通的经验和 “自然”语言并不适合谈论复杂的系统 — — 特别是关于社会。因此,政治哲学的所有话语都涉及所使用的语言的内部局限,所以在其中的陈述可能更适合于小范围而不是大范围。现在我们已经有办法描述复杂系统的属性和行为,很显然应该将这些工具用于激进的批判任务。
尝试应用新方法的人越少,越是容易导致强调激进思想的无能。
我们的任务是重塑这些基本概念。将新方法引入旧概念。修订语义核心:摒弃那些为处理早已不存在的信仰或变化了的社会条件而产生的构造;引入功能性的新构造。
概念是武器。“平等”和 “自由”的概念可以再次成为武器。
#tips #Strategies
古典无政府主义的出现是对19世纪初平等主义面临的三大挑战的不同寻常的回应
无政府主义者追求的是一条逃离专制制度根基的路线,这种专制制度抑制了人们,因此他们逃离了构成囚困人们的牢笼的理性存在。
无政府主义者了解跨越所有发展领域的有效真理和情感对话。理性或非理性都无法简单地定义他们,因为这种逃离太过眩目,难以捕捉。
在这个没有契约话语回声的领域,他们的信仰之跃将他们带向唯一的教条: 大写的自由。
对他们来说,语言是不够的,从来都不够。如果每个神都是一个logo,那么无政府主义者的神就是纯粹的爱神。
1、自然平等的终结
启蒙运动提供了一个人与人之间 “自然平等” 的形象,人们具有同等的理性、基本的美德和普遍的热忱。那个时代所有旨在建立社会平等的计划,都是以这种 “自然” — 天然 — 平等的形象为基础的。
但后来,浪漫主义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在浪漫主义者看来,人与人根本性的不同,尤其是在美德或自我约束方面的巨大差异。一个人可能生来就是天才,也可能是废柴;可能成为圣人,也可能成为怪物。浪漫主义追求的是非凡,而不是平凡。人与人之间的 “自然平等” 越来越难以启齿。
除此之外,生理学领域还出现了新的数据和新的理论程序。一系列新想法不断涌现,其中有一些至今仍在被沿用的想法,也有很多已经逐渐过时,如颅相学和十八世纪末的面相学。所有这些想法都旨在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它们宣称 “人类本应不平等,这一点已被科学所证明”。
最后,法国大革命引起了人们对平等观念的强烈怀疑。至少其应用形式受到了激进变革的反对者甚至支持者的批评。
浪漫主义、生理学、集体记忆的创伤:“自然平等” 的终结。
2、有机体说
三振出局,“人”的思维方式发生了变化。人与人在本质上再次不平等了。现在的问题是:当时的政治理论英雄思想家们将如何应对变化了的思想格局?
有机体说成为了主流:将社会比作一个有机体,在这个有机体中,每个器官都发挥其特定的功能,所有器官都处于等级关系中。这一认识被认为是实现 “社会和谐” 的唯一途径。
长期以来,传统主义者一直在用 “自然不平等” 的观点为社会不平等辩护,并积极推广这种观点。自由主义又陷入了另一场危机。圣西门和傅立叶屈服于诱惑,让有机体说进入了乌托邦。一些平等主义的拥护者极力捍卫机械论的平等观。
在此背景下,出现了对有机主义论点的不同寻常的反应,这就是后来的古典无政府主义理论。
3、 综合
因此各方都在攻击旧的平等概念,它就像解剖台一样冰冷而平淡。
众所周知旧的 “自然平等” 观念包含两个相互矛盾的方面。一方面,它是一种解放思想,要求摧毁阶级社会中 “不公正的不平等”;而另一方面,它又为精心设计的规训权力体系铺平了道路,而福柯几乎从未谈论过这点。这种平等主义与 “革命精英” 的救世主野心和圆形监狱的构建完全一致。
因此,这一概念可以从解放主义和压制性两种对立的立场进行攻击。无政府主义者是变革的倡导者,他们成功地破坏了启蒙运动中无聊的 “平等” 概念,转而支持更加激进的平等主义。这需要对有机主义做出不同寻常的且机智的回应。
虽然圣西门和傅立叶实际上放弃了平等的理念,但无政府主义却在自己的旗帜上打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口号:平等与多样性。
现在,人文品质的 “自然不平等” 和人与人之间的平等理念不再矛盾了,相反,它是对平等理念的补充和加强。
4、古典无政府主义的三大支柱:普鲁东、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
从某种意义上说,无政府主义采用了类似有机主义的世界观。古典无政府主义理论吸收并改写了对 “自然平等” 的所有三种挑战: 1)新的自然科学数据,2)法国大革命的创伤,3)浪漫主义的狂野多样性。
甚至普鲁东还在他的著作《什么是财产?》中试图调和差异与平等:“自然的不平等居然被认为是财富平等的条件!……多么悖论啊!……” 。可以猜测,普鲁东将社会视为一种有机的东西:流动的、连贯的、不可原子化的。
克鲁泡特金从达尔文的进化论中找到了肯定平等主义的方法。仅此一点就为新的平等主义提供了强大的理论杠杆。生物学现在支持平等,而不是反对平等。
巴枯宁抨击了国际上的专制倾向,再次建立了对革命独裁方面的怀疑传统。与曾经 “乌托邦主义者” 和 “保守主义者” 对革命的批评不同,这一次,批评是从更加平等主义的立场出发的。
三个人互相辅助,共同推进。
一个看似自相矛盾的说法正变得司空见惯:更多的多样性意味着更多的平等!
思想的走向令人震惊,但并不意外。无政府主义的经典作品是在雪莱和柯勒律治的几代人之后来到这个世界的。普鲁东和埃德加·爱伦·坡同岁。普鲁东和巴枯宁都引用了 “堕落天使” 这一近乎弥尔顿式的意象,这是一个相当典型的浪漫主义主题。在无政府主义理论家那里,平等主义摒弃了启蒙运动中冷冰冰的平等,接受了浪漫主义的社会愿景,将社会视为色彩和形式的狂欢。
但如何做到?为了调和平等与多样性,无政府主义采用了教育概念。(如果说共产主义理解平等的关键是 “需要” 的概念,那么无政府主义理解平等的关键就是“整体教育”(éducation intégrale)概念。这是蒲鲁东、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的共同之处。不研究 “整体教育” 思想的历史就不可能谈论古典无政府主义。)
5、 它们的组合
古典无政府主义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理论任务。正是这些机智的解决方案和艰苦的努力,才使平等主义在十九世纪得以生存。
通过将生物学与平等主义思想联系起来,无政府主义的经典著作使得连接其他领域的创新和精确知识的附加成为可能。要克服思维的惰性、创造出新的结构,往往需要付出特别的努力。
在俄国革命和其他事件之后,对专制乌托邦主义的怀疑更加强烈。随着时间的推移,机械论社会观的危机日益加深。
神秘的 “多样性平等” 从未发展成为成熟的理论。在新的世纪和新的思想环境中,“平等 + 多样性” 的公式有可能突然成为 “自由” 项目的需求,并被其重新采用。
……
本话题未来将继续。尤其是,对于战术的系统性介绍,可能成为明年的知识主题之一。
🏴
写的真好,简中圈很少能见到真么鞭辟入里的政论了,有编程随想遗风。
如果你们读者不多仅仅是因为人们还没注意到,继续做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变成简中圈最大的自媒体的。